黃昏。
夕陽如血,染紅了天劍城的城牆。
這座古老的城池,像一頭沉睡的猛獸,匍匐在平原上。
韓旬和柳無眉站在城外的小山坡上,望著城門。
城門口守衛森嚴,每個進城的人都要接受盤查。
“有埋伏。”
柳無眉眯起眼睛,“那些守衛走路的樣子,都是練家子。”
韓旬點頭。
守衛的步伐輕盈,明顯身懷武功,不是普通士兵。
“繞過去。”
他說,“我知道另一條路。”
兩人繞到城西,那裡有一段坍塌的城牆,雜草叢生,少有人知。
韓旬小時候常從這裡溜出去玩。
翻過城牆,是一條僻靜的小巷。
暮色漸濃,巷子裡昏暗潮濕,彌漫著腐爛的氣味。
“先去我家老宅。”
韓旬低聲說,“就在前麵。”
韓家老宅已經荒廢多年,大門上的漆剝落殆儘,門環鏽跡斑斑。
韓旬輕輕推開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院內雜草叢生,幾間廂房已經坍塌,隻有主屋還勉強立著。
韓旬走向主屋,推開門,灰塵撲麵而來。
屋內陳設簡單,積了厚厚的灰塵。
牆上掛著一幅畫像,是韓天雄的戎裝像,已經被蟲蛀得斑駁不堪。
韓旬站在畫像前,久久不語。
父親的眼神依然銳利,仿佛能穿透時光,直視人心。
“你父親是個英雄。”
柳無眉輕聲說。
韓旬點點頭,從懷中取出那枚寒玉戒:“林若雪說,我的血能封印血魔”
“但青衣人要的是你的血完成血祭。”
柳無眉皺眉,“這中間有什麼區彆?”
“我也不確定。”
韓旬搖頭,“但石碑上說,我體內流著‘封印之血’”
屋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兩人立刻警覺起來,韓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看。
幾個黑衣人正在院中搜索,動作敏捷如貓。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胸前繡著一滴血紅的圖案——血影門的標記!
“血影衛。”
韓旬低聲說,“血影門的精銳。”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裡?”
柳無眉問。
韓旬思索片刻:“可能猜到了這裡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黑衣人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搜到主屋。
韓旬環顧四周,發現牆角有個暗門——那是他小時候父親建的密室!
“這裡!”
他拉起柳無眉,輕輕推開暗門。
兩人剛躲進去,主屋的門就被推開了。
透過暗門的縫隙,韓旬看到三個黑衣人走了進來,警惕地搜索著。
“沒人。”
一個黑衣人說,“繼續搜彆處。”
另一個黑衣人卻停在韓天雄的畫像前:“等等這畫像有問題。”
他伸手摸了摸畫像,突然用力一扯!
畫像被撕下,露出後麵的牆壁——牆上刻著一幅地圖!
“找到了!”
黑衣人興奮地說,“天門的位置!”
韓旬心頭一震。
父親竟然把地圖藏在了畫像後麵!
“快去報告門主!”
黑衣人匆匆記下地圖,帶著同伴離開了。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韓旬和柳無眉才從密室出來。
韓旬立刻檢查牆上的地圖,發現是一幅天劍城的詳細布局圖,某個位置被特彆標記——城北的古祭壇!
“古祭壇”
韓旬回憶道,“小時候父親帶我去過,說那裡是上古遺跡”
“那就是天門所在?”
柳無眉問。
韓旬點頭:“血祭一定在那裡進行。我們得趕過去!”
“等等。”
柳無眉拉住他,“如果血影門主在那裡,我們這樣去就是送死。”
“那怎麼辦?”
柳無眉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袋:“我還有些毒粉可以製造混亂。”
韓旬思索片刻:“我們從地下走。天劍城下有古水道,可以直通城北。”
兩人離開老宅,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城南的一口古井。
這是古水道的入口之一。
井壁濕滑,長滿青苔。
兩人順著繩索下到井底,果然看到一個半淹沒的通道。
水道內漆黑一片,寒氣逼人。
韓旬用寒玉戒的微光照亮前路,兩人蹚著齊膝深的汙水,艱難前行。
“還有多遠?”
柳無眉問,她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
“快了。”
韓旬鼓勵道,“前麵應該有個出口,離祭壇不遠。”
水道越來越窄,最後隻能彎腰前行。
突然,前方出現一絲亮光!
“到了!”
韓旬加快腳步。
出口被鐵柵欄封住,但已經鏽蝕不堪。
韓旬用力一踹,柵欄應聲而斷。
兩人爬出出口,發現自己在一個廢棄的小院裡。
遠處,火光衝天,隱約傳來誦經聲。
“祭壇就在那邊!”
韓旬指向火光處。
他們翻過院牆,借著建築物的陰影,悄悄接近祭壇。
祭壇周圍站著數十名黑衣人,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石台,台上刻著複雜的符文。
石台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灰袍老者,須發皆白,雙眼卻炯炯有神;另一個正是青衣人!
“司空滅”
韓旬低聲道,“那個灰袍人一定是血影門主!”
柳無眉點頭:“青衣人果然是他兒子。”
司空滅高舉雙手,聲音洪亮:“時辰已到!十七子血聚,天門將開!”
青衣人捧著一個玉碗,碗中盛滿暗紅的液體:“父親,十六子的血已齊,隻差韓旬一人。”
“他會來的。”
司空滅冷笑,“為了救這些螻蟻,他一定會來。”
韓旬這才注意到,祭壇一角綁著十幾個人,有老有少,都是天劍城的百姓!
“卑鄙!”
柳無眉咬牙,“用無辜百姓作要挾!”
韓旬握緊劍柄:“我去引開他們,你去救人。”
“太危險了!”
“沒時間了。”
韓旬看著司空滅開始念咒,祭壇上的符文漸漸亮起紅光,“必須阻止他們!”
柳無眉還想說什麼,韓旬已經衝了出去!
他身形如電,“封喉”劍直取青衣人後背!
青衣人似有所覺,猛地轉身,堪堪避過這一劍:“韓旬!你終於來了!”
司空滅大笑:“好!十七子齊了!”
韓旬不答,劍招淩厲,逼得青衣人連連後退。
與此同時,柳無眉悄悄繞到祭壇另一側,準備救人。
“你以為你能阻止天門開啟?”
青衣人冷笑,“太遲了!”
祭壇上的紅光越來越盛,綁著的百姓開始痛苦呻吟,他們的生命力正在被抽取!
韓旬心急如焚,劍招越發狠辣。
青衣人漸漸不支,肩頭中了一劍,鮮血直流。
“廢物!”
司空滅怒喝,“讓開!”
他大袖一揮,一股腥風撲麵而來!
韓旬急忙後退,仍被擦中胸口,頓時氣血翻湧。
“韓天雄的兒子,不過如此!”
司空滅獰笑,“你父親當年比你強多了!”
“我父親是英雄!”
韓旬咬牙道,“不像你,隻會用邪術害人!”
“英雄?”
司空滅譏諷道,“他背叛血影門,死有餘辜!”
韓旬不再廢話,挺劍直刺。
司空滅不閃不避,雙掌一合,竟將劍身夾住!
“封喉劍?”
司空滅冷笑,“在我麵前,不過是根燒火棍!”
他用力一折,劍身竟然彎曲!
韓旬急忙撤劍後退,劍身又彈回原狀,但已經出現裂痕。
“韓旬!”
柳無眉突然大喊,“接著!”
她拋來一個小瓶,韓旬淩空接住。
瓶中是柳無眉的毒粉——“醉仙散”!
韓旬立刻將毒粉撒向司空滅。
司空滅大袖一揮,毒粉被吹散大半,但仍有一些沾到了他的臉上。
“雕蟲小技!”
司空滅怒吼,但他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一些。
韓旬抓住機會,再次攻上。
這次他不再硬拚,而是遊走纏鬥,等待毒藥發作。
祭壇上的紅光已經形成一道光柱,直衝雲霄。
被綁的百姓麵色慘白,奄奄一息。
“來不及了”
青衣人獰笑,“天門即將開啟!”
突然,一道白影閃過,柳無眉已經割斷了幾人的繩索!
青衣人立刻撲向她,兩人戰作一團。
韓旬想過去幫忙,卻被司空滅攔住:“你的對手是我!”
司空滅雖然中毒,但功力深厚,依然凶猛異常。
韓旬漸漸不支,身上多了幾處傷口。
就在危急時刻,韓旬突然想起了石碑上的話——“封印之血”!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寒玉戒上!
戒指瞬間爆發出耀眼的藍光,將司空滅逼退數步!
“什麼?!”
司空滅大驚,“寒玉戒怎麼會在你手上?”
韓旬不答,將染血的戒指按在祭壇中央的符文上。
藍光與紅光相撞,發出刺耳的嘶鳴!
“不!”
司空滅和青衣人同時大喊。
整個祭壇開始震動,紅光被藍光一點點吞噬。
綁著的百姓停止了呻吟,生命力的流失也停止了。
“你毀了血祭!”
司空滅狀若瘋狂,“我要你的命!”
他全力撲向韓旬,掌風如雷。
韓旬已經力竭,勉強舉劍相迎。
“哢嚓!”
封喉劍終於斷裂,司空滅的掌力重重擊在韓旬胸口!
韓旬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重重摔在祭壇邊緣。
柳無眉驚呼一聲,想要過來,卻被青衣人纏住。
司空滅一步步走向韓旬:“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倒在血泊中真是父子相承啊!”
韓旬掙紮著想要站起,卻無力地倒下。
他的血順著祭壇的紋路流淌,奇怪的是,血不是被紅光吸收,而是開始腐蝕那些符文!
“怎麼回事?”
司空滅突然慌了,“你的血不是十七子血!”
“是封印之血”
韓旬虛弱地笑了,“專門克製你們的邪術”
整個祭壇開始崩塌,紅光徹底消散。
青衣人見狀,丟下柳無眉,衝向韓旬:“父親!快殺了他!”
司空滅舉起手掌,正要落下,突然身體一僵——一截劍尖從他胸前透出!
柳無眉的短劍!
“你”
司空滅艱難轉身,看到柳無眉冰冷的臉。
“這一劍,為冷月。”
柳無眉拔出短劍,又刺入他的咽喉,“這一劍,為韓天雄!”
司空滅轟然倒地,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父親!”
青衣人悲呼一聲,瘋狂地撲向柳無眉。
韓旬用儘最後的力氣,將半截斷劍擲出!
斷劍刺入青衣人後心,他踉蹌幾步,倒在司空滅身邊。
“為為什麼”
青衣人掙紮著說,“天門長生”
“世上沒有長生。”
韓旬艱難地站起來,“隻有正義永存”
青衣人抽搐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祭壇徹底崩塌,那些詭異的符文全部消失。
被救的百姓漸漸蘇醒,茫然地看著四周。
柳無眉扶住搖搖欲墜的韓旬:“結束了”
韓旬望向天空,烏雲散去,露出滿天繁星。
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像一滴淚,又像一聲歎息。
“父親我做到了”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身體向前栽去。
柳無眉緊緊抱住他,淚水滴在他臉上。
“彆睡韓旬彆睡”
但韓旬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意識沉入黑暗,隻有寒玉戒還在微弱地閃爍著藍光,像一顆不滅的星辰。
遠處,天劍城的鐘聲響起,悠揚而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