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守夜人論壇,有幾種帖子最受歡迎——
教授緋聞、秘黨野史,校長昂熱的大額出差賬單,以及各種校園風雲人物今天又乾出了什麼事。
按照將這些通通暴露於陽光之下的,卡塞爾學院新聞部部長芬格爾的說法:“人類的共通性就是熱愛八卦,而我們的任務就是發掘八卦!”
此時正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多,卡塞爾學院本部所在的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遠郊正值淩晨兩點多,按照正常學校的數據,訪問流量本該下滑。
但首先卡塞爾學院的混血種學生都是夜貓子,其次現在是放寒假期間……學校裡除了工作人員外根本沒什麼學生!
這些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因此在寒暑假期間守夜人論壇的訪問量向來是較為均衡的,不存在“流量低穀期”一說。
於是,有數萬台電腦屏幕前的人同時注意到了這條異常的帖子。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標題內容便屏住呼吸,一個趨同的想法出現在他們腦中——
什麼級彆的八卦?上一次類似的事情好像是關於負責教學魔動機械設計學的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的初戀女友真人照發布!
因為曼斯教授是個考試狂人且每堂課必點名,逛論壇的學生們無論已經畢業在工作,還是正學習當中的,基本都受過折磨,所以對此相當熱衷……
可這一次,獲得了同樣待遇的又是什麼?曼斯教授吃回頭草和初戀女友修成正果了麼?
他們定睛一看。
那些中文字符一個個地映入腦海,再轉為他們各自的母語語言,理解含義……於是信息被引爆,好似平地起驚雷!
守夜人論壇炸開了鍋。
s級新生他們當然知道,卡塞爾學院上一個s級都幾十年前的事了,現在好不容易又出了一個,天生的自帶話題。
隻不過上一次芬格爾發布的那個一百美元一份的s級資料,許多人買了之後根本沒能看出這個叫“路明非”的哪裡有s級的影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成績,似乎都很普通,甚至可以說還不如一些普通人?
可據說給出s級評定的是昂熱,校長昂熱在卡塞爾學院擁有著絕對的聲望,於是許多人還是秉持著相信的態度,準備等到之後再看。
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s級竟然還沒入學就和愷撒乾上了!
愷撒·加圖索何許人也?
意大利屠龍家族加圖索家的繼承人,卡塞爾學院學生會主席,a級血統。可以用一件事來形容他的優秀——
在他入學之前,卡塞爾學院的學生組織裡一直是獅心會一家獨大。而他入學並成為學生會主席之後,獅心會就被全方位的壓製了!
這種壓製直到同為a級的楚子航在下一屆入學,並迅速被那一屆的獅心會會長破格提拔,提前完全放權,才得以好轉,形成相持之勢。
不過要是較真起來,畢竟獅心會有那麼多年的深厚底蘊,哪怕是在楚子航帶領下和愷撒帶領的學生會打平,其實也能算是輸了。
可現在s級提前和愷撒乾上……這是不是意味著s級要加入獅心會?
如果真是這樣,那獅心會恐怕要迎來史詩級加強!
不過這乾上的點有些奇怪——和審美有什麼關係?
能讀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家裡多半條件都不錯,實在不行也有獎學金。而且身為吃瓜群眾,在麵前擺著一個大瓜時,是忍不住不去吃的。
因此,隻是短短一分鐘,這個付費觀看內容的帖子,付費人數就已經達到上萬。
帖子內容很簡單——芬格爾將路明非說的話,也就是在仕蘭中學校園論壇上的那些內容做了整理歸納,原原本本地擺了上來。
“s級還沒入學,怎麼會乾出這種事?發帖人芬格爾?我懷疑你是在故意挑撥離間,製造熱點話題想要乘機斂財!”有人質疑。
“休要胡言亂語,我芬格爾從來不會報道虛假新聞!”
芬格爾回複,“這可是我潛入他們校園論壇拿到的直接證據。”
“我不信,我自己去看看……”
那人回複。
片刻之後,他就又回來了,憤慨地發帖。
“臥槽,你個狗東西,竟然給他們加了防護?”
芬格爾得意地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地打字。
“我堂堂國際熱心友好人士發現他們的校園論壇有漏洞,幫忙修複一下,有什麼問題嗎?”
《芬格爾教你如何當個好狗仔·第一條》:如有能力,將新聞來源渠道牢牢抓在手裡,具備唯一報道可能,才能獲取最大利益!
不過這份得意並沒持續多久。
因為下方很快出現了一個新的評論——
蘇茜:“已諾諾。”
芬格爾的心跳,伴隨著那忽然響起的敲門聲,猛地咯噔一下。
“哢噠”一聲,門鎖打開。
芬格爾毫不意外地看見來勢洶洶的諾諾和陪在她身旁的酒德亞紀,接著頭一低,雙手奉上正呈現仕蘭中學校園論壇頁麵的電腦。
“那個……我就是個情報販子,這不關我事啊!”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諾諾將電腦推回,笑容愈發危險地搓了搓手指。
“既然報道和我有關的八卦,還收費了……”
“我懂我懂,五五!不對,六四,你六我四……七三,七三總行了吧?我敲鍵盤也是要消耗體力的……”
芬格爾的聲音越變越小,但仍然努力讓自己變得理直氣壯,“那,八二?這是我能接受的極限了!”
“看過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麼?”
諾諾忽然說起一個仿佛完全不相乾的話題。
“沒看過。”芬格爾猛地搖頭。
“哦,沒看過沒關係,我告訴你。裡麵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諾諾右手抬起成爪狀,接著緊緊收攏。
“我全都要!”
……
“諾諾,你好聰明,這樣芬格爾估計是不會再報道和你有關的事了。”
回包廂的路上,酒德亞紀溫柔地笑著說。
“那個我其實無所謂啦。”
諾諾打開手機看了眼臨走前她要求芬格爾發來的賬號密碼,說道。
“我主要是煩他加固防火牆,讓我進不去那個仕蘭中學的校園論壇了……那個s級的八卦還挺有意思的。”
酒德亞紀一愣,心想要是芬格爾知道真實原因怕不是得哭出來?
“話說我們現在也沒個任務細節安排,等到了之後是自由活動麼?”諾諾隨口問。
“你……要做什麼?可不能亂來!”酒德亞紀嚇了一跳。
“隨便問問啦……就好像這樣。”
諾諾瞥了酒德亞紀一眼,“葉勝要是知道你過去,得樂開花了吧?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有人還沒到適婚年齡麼?”
酒德亞紀有些暈頭轉向地看往窗外,全然忘記了先前的事。
……
落地窗外的暮色沉下來,它既是白日將近的帷幕,又是燈火通明的序章。窗外鱗次櫛比的樓宇漸漸模糊了輪廓,浸在這片巨大而安靜的晚霞裡。
時間將至晚上七點,路明非稍早了些來到琴行。
“冬天的晚霞,好少見的紫紅色……”
路明非將視線收回。
“真漂亮啊。”
“是啊……”站在他身旁的柳淼淼也點點頭。
路明非心頭一動,一句話在腦海中跳出來的同時,也隨著喉舌的發音說出口。
“我不是在說晚霞。”
練琴房裡一時陷入寂靜,少女的臉短時間內紅得比落地窗外的晚霞還要過分。那輕飄飄的七個字仿佛有了實體,直順著耳朵闖入心間,四處歡快地蹦躂起來。
柳淼淼能明顯聽見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她不知道這跳動的速度有多快……大概是讓她想把自己揉進眼前少年懷裡的程度。
“這就是,他的‘報複’麼?”
柳淼淼心想著,她想到早上路明非傳來的那張紙條上寫的“晚上給我等著”。
“如果是的話,麻煩來得再多一些吧,多多益善!”
“咦……”
在另一房間裡偷聽的姍姍阿姨有些頭皮發麻地挪開耳朵。
她很想衝進去打斷,說“我這練琴房是讓你們來彈琴的,不是讓你們談情的”!
但作為“軍師”,就在昨天晚上的日常閨蜜團聚會時,她被閨蜜團組隊“批鬥”了。
她們說——
“彆管什麼白給不白給的了,路明非明顯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會出什麼事的!而且你出的那是什麼餿主意?
還是安安心心當你的鋼琴老師吧,你不出手就是對柳淼淼最大的幫助了。不要拖後腿導致柳淼淼進度落後,然後戰局一邊倒影響我們吃瓜!”
姍姍阿姨氣得不行,當即據理力爭。
但阿姨閨蜜團裡,安妮阿姨和eb阿姨都是站蘇曉檣那邊的。楚子航媽媽蘇小妍保持中立吃瓜群眾地位,唯有她站柳淼淼……獨木難支!
“這怎麼可能呢?我的主意明明很完美嘛,隻是淼淼的對手太妖孽,非我謀劃之過……”
雖然嘴上不服輸,但姍姍阿姨還是聽取了閨蜜團的意見,這次乾脆連麵都沒露了,隻是打算聽一會。
沒想到開局就是如此炸裂。
“難道真是我的問題?”
姍姍阿姨有些懷疑人生地離開了。
她才不想在這裡吃狗糧吃到飽!
練琴房內,路明非並未乘勝追擊。
因為,時間剛好來到七點整——
【警告,已到[鋼琴]計劃時間……】
“開始啦。”
他輕輕拉了從聽到他那句話開始就一直呆立不動的柳淼淼一把,帶著她來到琴凳上落座,眼見著她還沒有要動彈的意思,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小聲嘀咕。
“好像有點燙,你彆是發燒了吧?要休息嗎?”
柳淼淼剛勉強從暈乎乎的狀態回過神,收攏殘兵準備應付強敵,便險些又要被這一套絲滑小連招打得潰不成軍。
好在最後那兩個“休息”的字眼起到了效果——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今天豈不是到此就結束了?
“我沒事!”
柳淼淼連連搖頭,有些手忙腳亂地翻開琴架上的曲譜,“這就是完整的譜子,對了,我還沒給這首曲子命名……你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問我?”
路明非頂著“你是認真的”的問號臉。
“我是典型的起名困難症啊!”
她撓了撓頭。
“你覺得我編的那首曲子從主題上來講和《噩夢》有什麼關係麼?那個名字就已經爛到不行了,現在還讓我來給你的曲子想名字……”
“我,主要是……”
話將出口,柳淼淼還是有些躊躇,但這次的猶豫隻持續了很短時間。
為了想要的未來,哪怕是性格再柔弱的少女,也是會堅定起來的。
“這首曲子,是我的第一次創作。寫的故事……是你和我的。”
她輕聲說。
“所以,它的命名,我希望有你。”
話音剛落,練琴房裡徹底歸於安靜。路明非注視著柳淼淼,這一瞬間她那雙很乖的眼睛裡仿佛瞳孔都在顫抖,那是快要實質化到溢出來的緊張。
其實這一點路明非早就知道了。
他的音樂天賦使得他能夠輕易從音符之中閱讀屬於創作者的初衷,那些情緒的變換代表著故事存在最根本的意義。
柳淼淼也知道路明非能夠明白。
先前兩人都隔著一層窗戶紙,而現在這層窗戶紙被少女親手挑破。
“我……”
路明非深呼吸一口氣。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避免的,先前一直在他腦海中徘徊,隻是至今沒能想到解決辦法的憂慮——龍族世界可是很危險的。
零本就是混血種,蘇曉檣眼看著也將要成為混血種,她們都有著起碼自保的能力。
可柳淼淼呢?
自己能夠完全護住她的周全麼?
先前可以下意識地拖延,但現在,這個問題到了不得不有一個答案的時候。
這一次需要做出的決定與過往都不同,因為如果做不到,不再是路明非自己一個人承擔後果,還有柳淼淼!
路明非沒有思考太久。
轉變不是忽然到來的,它來自一件件的事,從小到大,由輕及重……如同鍛鐵揮錘。
直至現在,那由雷霆鍛造的神兵,已然初具雛形。
“你聽過一首歌,叫《同桌的你》嗎?”
他笑起來,為少女拭去眼角的那抹等待太久的晶瑩。
“《前桌的你》也太怪啦,就叫《對窗的你》吧。
這樣,有你,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