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些什麼？”狄傑死死盯著他。
“為什麼你會覺得陳宵特殊？”
江明軒有點無奈，“狄隊，我對靈異了解的不多，覺得它特殊，也隻是一個猜測罷了。”
“或者說，除了目前這個辦法，你還能想出其他點子？”
狄傑沉默了，事實上，如果不是江明軒的到來，他們已經打算分步撤退。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沉聲問道。
江明軒回憶起彆墅裡發生的事，雖然燈光被熄滅，但倒地聲自己聽得很清楚，那具身體，絕對短暫地‘活’了過來。
那具屍體除了心臟與溫度之外，已經與常人無異。
“我說了，這隻是一個猜測。”江明軒攤開雙手。
“我懷疑隻要把這具屍體送到最中心的陰影那裡，陳宵就會產生變化。”
“他主動找上王建國，可能正是為了留有這個後手。”
“哪怕顯得……虛無縹緲。”
“所以，這全部都隻是你的猜測？”夜巡在旁邊聽完，忍不住插嘴，語氣裡儘顯懷疑與急躁。
“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把屍體投進去？”
“你甚至都不肯製定一個計劃？”
江明軒聞言，反而輕笑一聲，“計劃？我從很久之前就發現了一個道理，沒有人可以準確地預料到所有變量。”
他看向狄傑，眼裡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
“再周密的計劃，也可能因為一個微小的意外而全盤崩潰。”
“算無遺策，永遠隻存在於小說裡。”
“所以自那以後，我不再執著於製定完美的細節，而是將主要精力用於確定方向，做出決斷，然後……因勢利導。”
“就像這次，”他指了指遠處戰場的方向。
“即便陳宵不會‘複活’，但收集屍體是靈異任務要求的，它們之間的聯係一定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緊密。”
“換句話說，陳宵很可能會從‘沉睡’中醒來。”
“隻要陳宵醒來，就會產生新的變化，對於已經陷入困境的我們來說，這就代表著新的機會。”
“在這個時候，先行動起來遠比瞻前顧後，更加重要。”
“隻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不是麼？”
雖然聽起來有些偏激，或者說絕對，但這番話確實讓狄傑陷入沉思。
他不得不承認，就眼下來說，江明軒的提議，極具蠱惑力。
“可以試試。”
張隊沒有發表意見，夜巡卻有點急切，“狄先生……你的身體……”
毫無疑問，想要進入戰場最中央投送屍體，狄傑的能力不可或缺。
“不用阻攔了，”狄傑揚起手。
他摩挲著手裡那幾張老郭的照片，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
“老郭費儘心血，才把陳宵引到這裡，幫我們爭取到了這段時間……”
“就算是做錯，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說完這句話，狄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照片放入懷裡。
“但其實，時間說的沒你那麼緊迫，至少場上的局麵，還能維持一陣子。”
“計劃我來想。”
他看向江明軒，語氣不容置疑，“你等下，把陳宵的屍體送過來。”
“自己找個地方休息，沒有我的通知，不要輕舉妄動。”
江明軒一臉無辜狀，攤著雙手表示聽從吩咐。
看著狄傑回到帳篷內，他背著雙手，在營地裡四處晃悠，頗有些閒情逸致的感覺。
時間在凝滯般的等待中緩緩流逝，白晝漸漸隱去，黃昏悄然而至。
殘陽如血，將天空染成一片淒美的橘紅色。
“報告！隊長！最新偵察照片！”
瞭望哨隊員急促的聲音打破了指揮部的沉寂，一張新的照片被迅速傳輸過來。
依舊是俯瞰照片，但戰場中心的景象卻發生了顯著變化。
那片抵抗著趙雅柔壓力的空白地帶，相比白天，已經急劇縮小，不足之前的五分之一了！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夜巡心急如焚，鑽進狄傑休憩的營帳。
小雨已經醒了過來，抱著草莓熊坐在一旁，小臉滿是哀傷。
狄傑癱在椅子上，雙目望天，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旁邊的桌子上，散落著不同的照片。
一個魁梧男人在單杠上做著引體向上，穿著軍裝奔跑，呲著大牙露出笑臉，與他們兩個擺ose合照，以及最後……
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麵部完全被黑色覆蓋，整個人變得死氣沉沉。
郭隊……
夜巡有些黯然，小雨對特異處的隊員並不感興趣，平日都跟在其他兩人身邊。
狄傑總是有自己的計劃，除了布置計劃與號令施行，也很少與他人來往。
在對策組與特異處眾人之間進行連接的，永遠是這個男人。
每當有變故發生的時候，這個男人也總是會擋在最前麵，讓普通人先撤……
“又有變化了？”
狄傑注意到他進來，不再猶豫。
他站起身，戴上金絲眼鏡，“走吧。”
小雨也抱著熊站起來，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角。
“你得留在這裡。”
狄傑很有耐心，把她按回去。
“如果計劃不成，那便罷了；如果成了，陳宵複活，他依舊是未擺脫狀態，陷入沉睡，還是立刻有所動作？”
“這是個未知數。”
“如果出現變故，人潮繼續前進，那這邊就需要你幫他們爭取時間。”
他摸了摸小雨的頭，“放心，我命比較硬。”
說完，再無留戀地走出帳篷，江明軒明顯已經注意到剛才的動靜，此刻正等在一旁。
“準備好了？”他走到江明軒麵前。
江明軒點點頭，一副任憑安排的模樣。
“放鬆身體，跟我來。”
話音未落，狄傑的身上便開始浮現出淡淡微光。
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變得蒼白，透過鏡片看去，雙眼好像也結了層白霜。
微風吹拂，他的衣角輕輕飄動，整個人就這樣憑空升起。
帳篷裡，同樣飄浮出一個睡袋。
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住江明軒，他與那個睡袋同時被托上天空，緊跟狄傑的背影向那片戰場衝去。
戰場中心，正上演著一場拉鋸戰。
大片扭曲且不斷舞動的鮮紅絲線在陰影裡激射而出，精準地穿透周邊市民。
被血絲洞穿的市民癱倒在地上，身體開始逐漸變得乾癟，血肉都被它們汲取。
然而，彙聚成浪潮的詭異合唱聲緊接著襲來，一波接著一波。
血絲在歌聲中會迅速黯淡，不複鮮紅，最後癱軟下來，化為化為粘稠的膿血，緩緩流回中心區域。
不一會兒，又會有新一蓬血絲生成。
這是個周而複始的過程，也是雙方靈異力量的一波波對撞。
但市民的數量實在太多，他們麻木而無畏，露出癡笑，踏著乾癟的屍骸，一步步地向前擠壓。
而血絲生成的速度，已經漸漸趕不上市民的填充速度了。
原本被清空的圓形空白地帶，再次被湧入的人潮填滿，不斷被壓縮。
僵持之際，異變陡生！
人群中，數十個放聲高歌的載體突然騰空而起！
它們升上空中後，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飛向那灘陰影。
“噗嗤！噗嗤！”
新生成的血絲從陰影中湧出，將這些新鮮貨全部洞穿，嘗了個爽。
歌聲陡然變得尖銳起來。
狄傑隻感覺身軀一沉，他露出笑容，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趙雅柔鎖定了。
趙雅柔的注意力被轉移，數十道紅色的鮮豔音符向自己襲來。
而他也瞅準時機，將身旁懸浮的睡袋向著陰影內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