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國公府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還未到下朝時刻,林國公就鐵青著臉回了府。
他攜帶著怒火,一路去了翠柳居。
砰的一聲,門被他踢開。
驚的沈氏和林琅全都尖叫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林國公大步走到沈氏麵前,揮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啊……”沈氏尖叫一聲捂住了臉,跌倒在地上。
他餘怒未消上前還要動手,林琅卻痛哭著跪倒在他麵前,一聲一聲的喚著:“爹爹,你不要打娘親,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爹爹兩個字,戳的林國公的心一陣微痛。
看著麵前女兒那張嬌俏的臉,他的心終是軟了幾分。
林琅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兒,自小她犯了錯都會跪在自己麵前,軟軟的喊上幾句爹爹。
便是有天大的怒火,也能消了。
可是沈氏犯的錯,險些把國公府拉下水。
讓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世家,跌下高樓。
林國公緩緩攥拳,臉上滿是怒容,可是對林琅說的話卻十分溫和:“林琅,你起來。”
“不,女兒不起來,都是女兒的主意,爹爹要打就打我……”林姝哭泣的聲音傳來,林國公緩緩吐出幾口氣,頹然的坐在椅子上。
見他不再對沈氏對手,林琅才把沈氏扶了起來:“母親,快起來。”
沈氏已經哭的沒有淚了,這一巴掌更是打的她心都涼了。
相伴二十幾年的夫君,竟對她動了手。
她委屈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林國公見她這樣,心火更盛:“你簡直是糊塗到家了,怎可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我林家是百年世家,又是書香門第,怎可沾一身銅臭?”
“你此番所為,跟那些奸商有什麼區彆?”
士農工商,商最為低賤。
沈氏一直低著頭紅著眼,一句話也不說。
卻在聽到林國公那句奸商,倏然抬起了頭大聲反駁了回去:“林正元。”
她幾乎是嘶吼出聲,連名帶姓的喊林國公。
這般瘋狂的舉動,駭的林國公和林琅,全都愣在了原地。
沈氏顫抖著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自詡出身書香門第,你清高你亮節,不屑與商家為伍,可你不要忘了,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恰恰就是靠那些銅臭堆起來的。”
林國公被沈氏這番話罵的沒了招架之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沈氏嫁到國公府時,府裡已經捉襟見肘了。
這些年,全靠她的嫁妝支撐。
再加上有老夫人的鋪子賺的銀子,才支撐國公府走到現在。
若非沈氏苦心經營,隻怕現在國公府早就頹敗了。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用銀子買的,你以為靠著你那點微薄的俸祿,就能支撐國公府走到現在嗎?”沈氏像是變了一個人,對著林國公歇斯底裡的大吼大叫。
她把林國公的臉皮,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林國公哪裡見過她這副模樣,氣的臉色青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額頭的青筋跳起老高,暴怒的模樣恨不得殺了沈氏。
林琅也被嚇的瑟瑟發抖,連哭聲都小了許多。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氏一眼,又看了看林國公,竟不知該去勸誰。
屋內,劍拔弩張。
院外的仆從早就嚇的跑了出去,林錦書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
他的出現,讓屋內的氣氛緩和了一下。
林國公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 捂著胸口直歎氣。
沈氏則急忙背過身去,去擦臉上的淚水。
林琅看著林錦書,弱弱的喊了他一句:“大哥。”
她眼睛往沈氏和林國公的身上來回掃了兩下,林錦書會意微微點頭。
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樣,走了進來。
沈氏調整好了情緒,再回過頭時臉上的淚已經沒有了。
她紅著眼睛,笑問:“打探的如何了?”
林錦書疲憊的往椅背上一靠,林琅急忙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才開了口:“事情有些棘手。”
“這話怎麼說,以國公府的人脈,不至於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到,無非是花點銀子罷了。”林國公一頭霧水,朝中官員開設賭坊的也不少。
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沒有人會把這件事捅到聖上麵前。
可國公府的酒樓才開了不到半個月,就被一鍋給端了,實在蹊蹺。
林錦書麵上露出無奈之色:“此事,七皇叔插手了。”
“什麼?”沈氏和林琅全都驚呼一聲。
兩人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訝。
沈氏不解的問:“七皇叔不是在養病嗎,好端端的,他怎麼就查起賭坊來了?”
“是啊大哥,七皇叔他,不是病的很重嗎?”林琅意有所指的道。
林錦書淡淡掃了她一眼,林琅微微抿唇低下了頭。
他明白林琅的意思。
七皇叔前些日子病的都起不了身了,一心隻在府裡養病,他從不過問朝中的事。
可突然查封了酒樓,這也太奇怪了。
林錦書微微坐直了身子,把打探來的消息,說給他們聽:“去酒樓賭錢的除了少量的無業遊民,更多的卻是富家子弟, 他們夜不歸宿,輸進去了大半身家,甚至還監守自盜,把手伸向了朝廷的國庫。”
“朝中官員聯名上奏,皇上震怒卻沒有明著去查,反而把此事交給了七皇叔去辦。”
聽到這裡,沈氏和林琅的臉上血色褪儘。
兩人身子微微發抖,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說此事棘手。
她們搜刮來的銀子,相當於是從國庫裡拿出來的。
搞不好,這是要殺頭的。
沈氏再也沒了剛才的氣勢,她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裡滿是恐懼。
林琅也嚇的臉色發白,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大哥,我沒想到會是這樣,這,這可怎麼辦呀?”
“現在,隻能把銀子想辦法還回去,才能平息此事。”林錦書無力的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便癱軟在椅子上。
林國公氣的臉都抽搐了:“可七皇叔一向鐵麵無私,此事由他接手,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誰不知道他的手段,若是不沾血,此事怕不會完。”
“要,要交多少銀子?”沈氏顫巍巍的問。
林錦書看了她一眼,輕輕吐出幾個字:“至少要上交三十萬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