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國公身上。
他是一家之主,最有話語權。
老夫人沒吵也沒鬨,隻拿一雙哀怨的眼神看著他。
林國公心痛如刀絞。
他不想讓國公府四分五裂,也不想跟老夫人斷親。
最重要的是,一旦斷親了,老夫人就會把林姝帶走。
那跟南陽王府的婚事,怎麼辦?
所有的籌謀不就全完了嗎?
林國公咬了咬牙,紅著眼睛哀求老夫人:“母親,兒子求你了,我不想斷親,你是我的娘啊……”
一聲娘,喊的撕心裂肺。
老夫人的心,也跟著痛了一下。
林國公是她親兒子,母子將近四十年的情分,她如何舍得。
可若不走這一步,林姝就沒了活路。
老夫人心念一定,搖了搖頭:“必須斷。”
看到老夫人的決心,沈氏麵色一白,紅著眼睛看向林國公。
隻見他臉上的淚不住的往下落。
對老夫人,他此時隻剩下愧疚。
半晌,林國公閉了閉眼,點頭:“好,我答應母親。”
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可是心卻像被人剜走了一塊。
她無力的看著林國公,緩緩點頭:“從此以後,你我母子情分俱斷,再不來往,姝兒跟著我,你們不許乾涉她的事。”
聞言,沈氏悲痛的看向老夫人,哭道:“老夫人,姝兒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讓她跟我們斷了呀。”
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刀,窒息的疼痛讓沈氏呼吸不暢。
她捶著胸口,哭成了淚人。
林琅在她身側,更是淚流滿麵:“母親。”
她想要說些什麼,可觸到老夫人威嚴的目光,便嚇的不敢再說了。
就連眼裡的淚,也逼了回去。
若不是沈氏護著她,隻怕她就被逐出國公府了。
老夫人,厭惡極了她。
沈氏隻當林琅在心疼她,看著她哭紅的眼,心頭寬慰不少。
而林姝,從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
誰親誰疏,立分高下。
兩人在大廳裡上演母女情深,老夫人卻看得疲憊。
“斷親文書,我會呈交官府,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姝兒我們走。”
老夫人起身,帶著林姝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林錦書站了起來。
他一改剛才悲痛的模樣,而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老夫人,問道:“祖母,你當真不顧祖孫之情,非要把國公府四分五裂?”
林錦書變臉太快,老夫人一時有些恍惚。
她不解的看著他,問道:“你這是何意?”
林錦書麵色陰沉如水,聲音緩而慢:“我不同意。”
“不同意什麼?”林姝站了出來,把老夫人護在身後。
林錦書這個人表麵沉穩,實則內心陰暗。
他利益至上,從不在乎什麼親情。
老夫人斷親分家,他的利益被觸動,若是沒有反應那才奇怪。
林國公也不解的看著林錦書,但卻沒有說話。
隻聽林錦書說道:“我身為國公府世子,有將國公府發揚光大的責任,其實祖母一直都說錯了,我和父親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斷親,絕無可能,我也不允許國公府一分為二。”
從林錦書當上世子時起,這府裡的事情,幾乎都是他說了算。
有時,就連林國公也要征求他的意見。
他剛才的不舍,悲傷,不過是在演戲。
是想要留住老夫人。
可當他發現老夫人是動真格的時候,真麵目就露了出來。
林姝不由的冷笑兩聲:“把貪婪說的這麼正義凜然,真是惡心。”
林錦書冷冷的瞪了林姝一眼:“一切罪魁禍首,都是因你而起,就算你不斷親,這國公府也是容不下你了。”
聽他話裡的意思,竟是要把林姝逐出府。
老夫人急了:“你敢。”
本以為林錦書會怕,沒想到他對著老夫人彎腰一拜,神色淡定:“祖母,若是再放任她下去,這家就真的完了,孫兒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國公府著想。”
而後他看向林國公:“父親,你覺得呢?”
林國公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來歲,他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竟是默許了林錦書的決定。
而沈氏,除了驚愕,竟也說不出話來。
似乎她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副模樣。
“錦書,她可是你妹妹啊。”憋了半天,沈氏也隻說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林錦書冷笑兩聲:“你拿她當女兒,她可拿你當過母親,拿我當過哥哥?”
一句話,堵的沈氏說不出話來。
“今天我以國公府的繼承者,世子的身份,逐林姝出府。”
老夫人氣的臉色發白,身子劇烈的顫抖著:“你,你居然敢如此待妹兒,是不是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
林錦書深吸口氣,對著老夫人一拜:“孫兒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可是做的事卻十分忤逆。
屋內,再無彆的聲音。
林姝看著佯裝聽不懂的林國公,一臉無措的沈氏。
還有埋頭在她身側,柔弱哭泣的林琅。
突然冷笑出聲。
斷親也好,被逐也罷。
總歸是離了這裡。
“好,我同意。”
老夫人痛哭出聲,心疼的道:“姝兒,你怎麼能答應?”
這是她的家啊。
林姝卻對老夫人露出輕鬆的笑:“姝兒知道祖母疼我,也知道祖母為護這個家,為護我儘力了,這就足夠了。”
“好,從今日起,林姝不將是我林家嫡女。”林錦書沉著臉,他忍林姝到現在,已經夠仁至義儘了。
他們為她打算,為她好。
她不領情也就算了,竟還想斷親。
既然如此,就如了她的願。
“取族譜。”林錦書沉聲一喝。
管家小心的看了一眼林國公,見他沉著臉微微閉目,竟是答應了。
而後,又看了眼痛哭不已的沈氏和一臉無助的老夫人,便知道世子爺做的決定,再無人更改。
不多時,族譜取來。
林錦書一臉傷痛的看著林姝,對她道:“走到今天這一步,皆是你咎由自取,你還有何話可說?”
他在給林姝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低頭服軟,此事便不作數。
然而,林姝竟對著老夫人跪了下來:“孫女不孝,多謝祖母的養育之恩。”
她磕了三個頭。
而後,又對沈氏和林國公,磕了三個頭。
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林錦書氣的眼睛通紅,咬牙切齒的道:“好,你很好。”
他負氣一般拿起筆,在族譜中找到林姝的名字,最後看了她一眼。
然後,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