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籌回想著大雨裡那女人花了妝容的臉,儘管妝容花了,可確實跟眼前的人一模一樣,也沒有戴人皮麵具的跡象。
所以,到底怎麼回事?
竟然有兩個她?
必有一人是假的。
所以,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他伸手捏住馮幼螢的臉,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不同來。
“怎麼了?”
馮幼螢打掉他的手,覺得他怪怪的:“有話說話,咱彆裝聾作啞,成嗎?”
謝不籌還是沒說話,但邁步朝淨室而去。
“等下。”
馮幼螢抓住他的手腕,盯著他胸口、手臂處的血跡:“你到底受傷沒?誰的血?”
謝不籌審視著她的微表情,淡淡吐出三個字:“既桑的。”
“你殺了他?”
馮幼螢兩眼發光,很是興奮——如果他殺死了既桑,那她豈不是不用涉險了?
“成功了嗎?他死了沒?”
她眨著美麗的大眼睛,表情很是期待。
謝不籌知道既桑是真心喜歡她,而她這個態度,好像對他沒一點感情。
正常來說,他們糾纏那麼久,不愛也有恨吧?無恨也有怨吧?
總不該是這麼輕鬆的……期待?
“殺一半吧。”
謝不籌隱隱覺得既桑要尋的人不是她,也就是說,既桑懷裡那個他誓死都不肯放下的人才是他要尋的人。
那眼前的人是誰?
馮幼螢不知他的心思,但被他盯得心裡發虛,忙轉開話題:“沒死啊?怎麼失手了?”
“他的人趕到了。”
“怪不得。他的人確實很有殺傷力。”
她感慨兩句,動手摸摸他的胸膛跟手臂,笑道:“反正你沒受傷就好。”
謝不籌喜歡她後麵這句話,點了頭,又邁開了步子。
“等下。”
馮幼螢又喊住了他:“那你餓不餓?有什麼想吃的,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做了端過來。”
她這溫柔又殷勤的關懷有點兒賢妻良母的樣子。
謝不籌心裡一動,問道:“你吃了嗎?”
馮幼螢羞澀一笑:“吃了,但想陪你再吃點兒。”
她想著吃吃喝喝好跟他拉近感情。
謝不籌也知道她的小心思,卻很受用她的殷勤,點頭道:“那隨你喜好叫些吃食吧。我不挑食。”
“好咧。”
馮幼螢滿麵歡喜地應一聲,喊了春月進來報菜名了。
“八寶豆腐,清燉肥鴨,黃燜魚翅,再來個翡翠蝦球……”
馮幼螢一口氣說了四菜兩湯。
春月聽得犯難:“姑娘,有幾樣菜,廚房不一定能做出來。像這個翡翠蝦球,好像是宮廷菜。”
她也是有幸見大人吃過一次,聽說是宮裡賞下來的。
馮幼螢不以為意地擺手:“沒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用彆的代替。不用那麼緊張。”
“好的。”
春月點頭應下,等了一會,見她沒有彆的吩咐,就轉身出去了。
房間裡安靜下來。
馮幼螢坐在床上,很無聊地擺弄他的機關木馬,之前她就靠這些小玩意打發時間了,現在又玩起來,就聽“啪”得一聲,木馬的腿被她掰斷了。
這也太脆弱了吧?
簡直是豆腐渣工程啊!
她嚇了一跳,心虛地看向淨室,裡麵水聲嘩嘩啦啦,顯然他還在洗澡,正適合她毀屍滅跡。
她忙把木馬塞到床下,看放木馬的位置空落落,暗暗祈禱他彆注意到。
時間安靜流逝。
她等了約莫兩刻鐘,都快睡著了,謝不籌才從淨室出來。
他換了一身素白色衣袍,烏黑長發濕漉漉披在身後,本就出眾的臉透著水洗後的白裡透紅,說一句人麵桃花也不為過。
“謝不籌,你生得真好看。”
她不吝嗇誇讚。
謝不籌正拿巾帕擦頭發,聽她這話,皺眉道:“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哪有男人被誇好看的?
馮幼螢知道他在想什麼,反駁道:“男人也可以好看,憑什麼隻能女為悅己者容?我們女人也很看臉的好吧?”
謝不籌眸色深沉:“你思想很奇怪。”
有時候他感覺她比自己還離經叛道。
馮幼螢看著他的俊臉,也不知怎的,在他麵前並不想遮掩自己的真實想法,不僅點頭承認了,還笑問一句:“你喜歡嗎?”
謝不籌偶爾喜歡。
多數時候,他也不是不喜歡,而是吃不消她的癡纏。
“看來是喜歡了。”
馮幼螢得意一笑,語氣篤定:“沉默就是默認嘛。”
謝不籌對她的自信很不爽:“我不喜歡。”
馮幼螢看穿他心口不一,隻覺得他嘴硬的樣子很可愛。
“那我做點你喜歡的事。”
她朝他招招手,笑眸亮晶晶得勾人:“你過來。”
謝不籌對她喚狗一樣的動作很排斥,冷臉問:“做什麼?”
“我這樣能對你做什麼?”
馮幼螢攤手做無害狀,並激他:“你堂堂謝大將軍,不會怕我一個半殘吧?”
謝不籌並不中她的激將法,冷冰冰道:“不是怕,而是你這人卑鄙又狡猾。”
這評價可傷人心了。
馮幼螢當即傷心地紅了眼,含淚控訴他:“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不過是幫你擦下頭發罷了。你這擦得不行,不好好擦乾,以後會頭痛的。”
謝不籌:“……”
他很警惕她的善心。
其實他準備用內力烘乾的。
但聽她這麼說,他鬼使神差就走了過去。
馮幼螢看他過來,就拍拍床,讓他坐下。
謝不籌微微皺眉,卻還是聽話地坐下了。
馮幼螢搶了他手裡的巾帕,輕輕柔柔給他擦頭發,從發根到發梢,一縷縷擦乾著。
“你們男人就是糙。”
“以後我都這樣照顧你,好不好?”
她試圖用溫柔打動他。
他確實貪戀這份溫柔,卻更加警惕:“你想要什麼?”
這麼討好他,必有所圖。
想她不愛既桑,卻願意為了既桑一句威脅而離開皇宮,也透著蹊蹺。
她真的是敬安王妃蘇窈窈嗎?
皇帝派去揚州的人到底查到了什麼?
馮幼螢不知謝不籌懷疑了自己的身份,笑盈盈湊近他,嗬了一口熱息,輕笑:“你覺得我想要什麼?嗯?”
謝不籌本能地身體後撤,跟她拉開距離,並冷了聲音:“你好好說話。”
“可像你這樣說話……好冷……好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