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
柔軟而神秘。
謝不籌一碰到,整個人幾乎是彈跳起來:“彆、彆鬨了。我、我有事,先走了。”
他不僅聲音抖,手也抖得厲害。
像是得了帕金森。
馮幼螢看得忍俊不禁,覺得他純粹是被自己嚇走的。
也不知多久敢過來。
她本想著勾他早點過來,估計是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如她所料,一上午謝不籌都沒過來,但早膳、話本、零食,春月都陸續送來了。
“姑娘怎麼住到這裡來了?”
閒聊的時候,春月忍不住問出來。
她們相處幾天,多少有點感情,她眼裡除了不解,還有些擔心。
馮幼螢翻著話本,太無聊了,就故意逗她:“沒辦法,誰讓我是你們大人的地下情人呢,自然見不得光。”
說來,她如今住在地下,又跟謝不籌曖昧著,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地下情人了。
春月不知內情,卻很激動:“不可能!我們大人不是那種人!”
她為謝不籌鳴不平:“姑娘,你不要亂開玩笑,我們大人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絕不會跟女人廝混的。”
馮幼螢看她語氣篤定,就說:“你又不是他,怎麼就這樣確定?也許你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呢!不然,他為什麼把我安置在這裡?”
“不會的。我就是確定。我們大人剛來敬都的時候,不少人送他美人,比姑娘這樣漂亮的多了去了,我們大人都不看一眼的。”
春月語氣崇拜又驕傲,仿佛不近女色的人是她一樣。
馮幼螢相信謝不籌如她所言,可還是用懷疑的語調:“是嗎?”
春月狠狠點頭:“是的。我們大人一心都在機關製作上,起初還有一些大臣約他喝花酒什麼的,我們大人很不喜歡,漸漸就不跟他們來往了。你也能看到的,我們大人是很孤僻的。”
馮幼螢看出她是謝不籌的腦殘粉,就問:“你很喜歡你家大人?”
一句話嚇得春月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們大人清風明月,像是謫仙人,我一個奴婢怎麼敢有彆的心思?”
馮幼螢覺得她誤會了,忙解釋:“我不是指男女間的喜歡,怎麼說呢,人與人之間也是有欣賞的。我的意思是,你那麼欣賞他,他對你一定很好吧?”
春月很認真地說:“大人對府內所有人都很好,他工錢開得高,從不發脾氣,主要活兒也輕鬆。我們各司其職,做完活兒,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就這?”
“對啊,就這,你不知彆的主家脾氣多大、多難伺候。反正大人是最好的主家。”
“……好吧。”
她還以為能多了解謝不籌一些,結果證明,古代人還是淳樸,這樣一點小恩小惠就足夠他們感恩戴德了。
“不過,大人確實好像……喜歡你。”
春月上下打量著她,眼神很複雜:“但你看著很像壞女人。”
馮幼螢:“……”
她看得還挺準。
“姑娘,我們大人很單純,求你不要傷害我們大人。”
春月扯著馮幼螢的衣袖,眼裡露出哀求之色。
得,還真被當成壞女人了。
馮幼螢決定給她洗洗腦:“好姑娘,不要隨便心疼男人哦。以你的腦筋,心疼男人會倒黴一輩子的。”
她這樣模樣清秀、滿腦子奉獻思想的年輕少女,真是現代男人夢寐以求的賢妻良母啊。
她很擔憂她的婚姻與未來。
可惜,春月不領情:“姑娘這話真該讓大人聽聽。”
馮幼螢:“……”
哎,這世道,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啊。
“我說真的,姑娘的思想很不正。”
春月竟然還開始批駁馮幼螢的三觀。
馮幼螢歎氣:“我隻想自保罷了。怎麼還罪大惡極了?你是個女孩子,要多考慮我們女孩子的利益,不要滿腦子男人啊。你想想,以後你成親了,你男人喝酒罵人還不掙錢給你家用,你要掙錢養家、養這樣的男人嗎?”
春月被問住了,過了一會,才小聲說:“我不會那麼倒黴嫁給這樣的男人吧?”
“萬一呢?不要心存僥幸。或者僥幸前,想一想,你是父母獨生女嗎?家中有弟弟嗎?如果你成親,他們能給你準備多少嫁妝?如果所嫁的男人對你不好,能支持你和離嗎?你和離後,能歸家嗎?有地方住嗎?你在謝府工作兩年,還說工錢很高,那掙的錢都存下來了嗎?你不會把錢都給你父母了吧?不要告訴我,你父母也很不容易啊。”
她一番話把春月問得啞口無言。
春月確實不是獨生女,家中有兩個弟弟,目前也快成年了,父母為了給他們攢彩禮都累出一身病,更彆說給她準備嫁妝了,她現在已經十七,去年父母就給她相看了,如果她所嫁的男人不好,家裡也沒能力支持她和離,自她十歲就各處做工,也沒存下錢,都給父母了,確實,她父母都是大字不識的農民,養活他們三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那個,一家人,不該計較這些吧。”
春月聲音很小,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
馮幼螢聽笑了:“那是你不計較。試試這個月不給你父母錢,看看你父母跟不跟你計較。”
春月好長時間沒吭聲。
馮幼螢笑了:“怎麼,不敢嗎?”
春月咬著唇,確實不敢。
她一直以來被教導溫順、聽話、包容、奉獻,哪裡敢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思想?
“可好多女孩子都這樣的。”
她小聲辯駁。
馮幼螢冷聲質問:“都這樣,便是對的嗎?知道蚊子為什麼嗡嗡嗡嗎?因為吸不到血。你父母暫時不嗡嗡嗡,跟你維持著父母慈、女兒孝,難道不是正靠著你的血供養著?”
春月張了下嘴,卻再也說不出辯駁的話。
馮幼螢看她滿麵愁容,如聽驚天噩耗,雖有不忍,還是提點她:“傻姑娘,去好好想想誰能為你的人生兜底。你的父母嗎?未來的男人、孩子嗎?如果你生了女兒,繼續重複你的命運嗎?”
春月最後是失魂落魄地離開的。
沒一會,有腳步聲響起。
步伐比春月稍重一些。
馮幼螢猜出來人,立刻歡喜地抬起頭,眼眸亮晶晶,語氣卻含著幽怨:“謝不籌,你終於舍得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