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話……克萊恩抽動了一下嘴角,真誠問道:
“你這麼說是為了讓我拒絕這個提議嗎?”
“……我沒想這麼多,”愛麗絲搖了搖頭,“雖然我覺得梅迪奇的目的必然不在你,但真要說起來,麵臨一位天使之王其實還是很危險的,哪怕是惡靈……我確實想給你點警示,隻是擔心我窺視祂的行為會被感受到,反而把祂引過來……那祂說不定就真的會對你動手了!”
停頓一瞬後,愛麗絲又像是想起什麼般提醒道:
“對了,梅迪奇和阿蒙的關係很好……起碼以前很好,至於現在……
“我也不知道‘真實造物主’和亞當到底是什麼情況,祂們好像都是‘遠古太陽神’,但‘黃昏隱士會’或者說亞當對‘真實造物主’態度又像是敵對的……
“沒意外的話,祂們應該是自己和自己打起來了,可能就像是……算了,我們那可能也不叫打起來,總之……
“我也不清楚梅迪奇現在是哪邊的,還是說祂乾脆自立了門戶……總之你彆混進這個裡,混進去了也彆讓祂看出來。
“至於阿蒙……是個人都知道你和阿蒙關係不可能好的,你隨便吧。”
是啊,是個人都知道我和阿蒙不可能關係好……所以,如果我告訴她我和阿蒙真在一起了,會不會嚇她一跳?
最近正在研究“詭法師”扮演守則的克萊恩一邊記下了這件事,一邊忍不住往扮演法的方向想。
念頭隻是一瞬,克萊恩很快放棄了這個方向,認為這或許不能稱得上真正的驚嚇。
這叫愚弄還差不多……克萊恩看向愛麗絲,不著痕跡地回應道:“我明白了。”
……
深紅色的光芒消散,眼前是現實世界,等待已久的帕列斯張口問道:
“回來了?”
醒了……?倫納德先是一喜,旋即鬆了口氣,驚喜道:
“你好啦,老頭!”
帕列斯冷哼一聲,沒做回答,倫納德也不在意,同帕列斯講起自己在塔羅會上的收獲來。
他們從道恩·唐泰斯的身份聊到天使之王亞當,又聊到“戰爭天使”梅迪奇,一番情報交換後,倫納德才提及自己的發現:
“對了,老頭。
“你說,愛麗絲有沒有可能真的是……真的是那兩位的……?”
他欲言又止,帕列斯慢悠悠地接上了他的話:“私生女?”
再聽到這個猜測,倫納德還是不適應地抖了一下身體,本能地抬起手想要畫一個緋紅之月的符號,隨即又覺得哪裡不對,放下了手。
帕列斯觀賞完了全程,“嗬”了一聲才道:
“是什麼讓你也這麼想了?”
倫納德咽了咽口水,斟酌著開口道:
“女神有厄難女皇的稱號……
“而那位愚者,尊名裡有一句‘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愛麗絲是命運……”
他又咽了下口水,到底沒把最後的話說出,連呼吸聲都輕緩了許多,生怕有人聽見這裡的動靜。
帕列斯聽他說完,良久未曾開口,倫納德在沉默中逐漸慌亂,最終忍耐不住喊道:
“老頭?”
“你真是個天才。”帕列斯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回應道。
倫納德頓了一下,下意識問道:“我說對了?”
帕列斯安靜一瞬後,開口道: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愛動腦子,現在看來……
“你還是不動腦子比較好。”
“?”倫納德感覺自己被罵了。
帕列斯沒理會他,自顧自地接著道:
“照你這麼說,莫非命運長河是她的臍帶,或者胎盤?要知道,我從未見過有誰能被命運偏愛到這一步……”
倫納德尷尬地笑了一下,飛快轉移話題:
“對了老頭,你知不知道命運長河在哪裡?”
“你找那個乾什麼?”帕列斯反問道。
倫納德出聲解釋:“不是我找,是她在找命運長河。”
“……她也不知道命運長河在哪?”帕列斯詫異道。
“應該是……?”倫納德不確定地回答道,“她說她曾多次踏進過命運長河,甚至在裡麵睡過幾千年,但就是不知道命運長河具體在哪……”
帕列斯笑了一下道:
“這倒是和一些傳言對上了。
“‘命運’是條很特殊的途徑……尤其是他們的高序列。
“這個世界上沒有活著的‘先知’,‘水銀之蛇’又不愛見人,而剩下的‘厄運法師’和‘混亂行者’……
“他們一個被厄運纏身,一個被混亂追逐,全都自顧不暇。
“有人曾經猜測,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命運早已選中了一位化身,而這位化身……不願意接下這份命運。
“於是,命運把火發泄到了其他非凡者身上。”
“哈?”倫納德詫異出聲。
“很難以置信,是不是?”帕列斯悠然笑道,“沒有源頭的笑談罷了,我曾好奇找過這則傳言的源頭,很可惜,沒能找到。”
“不,我是想問……”倫納德咽了下口水,“這個被選中的化身,是愛麗絲?”
“我不知道,”帕列斯坦然道,“也許你該問傳言的源頭,至於命運長河……”
帕列斯停頓一瞬,才語氣莫名地道:
“說實話,我也很好奇。
“命運長河是命運的象征,類似的形象還有首尾相連的巨蛇、緩緩轉動分成多格的輪盤等,不少非凡者都在命運更替之時見過這些景象,我也不例外。
“但‘命運’途徑的非凡者卻獨獨偏愛這條河,他們認為自身的晉升是逐漸靠近、融入命運長河的過程,而從不提其他的象征。
“但你要問他們命運長河到底在哪……這幫神棍沒一個能答得上來,他們隻會告訴你一堆類似於‘該出現的時候它就會出現’‘它隻會出現在該出現的人麵前’這樣的廢話。
“現在看來,這位命運小姐好像也不例外嘛?”
……
深紅色的光芒消散,“魔術師”佛爾思睜開眼,發現旁邊的“審判”休也恰好睜開眼睛。
“休,怎麼樣?”她關心道。
休搖了搖頭道:“基本情況呢不是都和我說過了嗎?倒是……我確實沒想過道恩·唐泰斯是格爾曼·斯帕羅。”
提起這件事,佛爾思的表情也變得勉強起來,他們沉默下來,十幾秒後,休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要去寫信?關於命運長河……”
這也是佛爾思剛坦誠的內容之一。
佛爾思點了點頭,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道:
“下次再也這樣的事情,我還是希望我們能一起麵對。”
佛爾思尷尬一笑,休沒多說什麼,主動離開了。
不多時,佛爾思便也起身,尋找紙筆開始給自己的老師寫信,詢問靈界中是否存在一條命運長河。
……
“隱者”嘉德麗雅睜開眼睛,她正在“未來號”的船長室內,她皺起眉凝望窗外,低喃道:
“命運長河……靈界……”
這是個她不算陌生的概念,“隱者”途徑的序列3名叫“預言大師”,“神秘女王”貝爾納黛正是一位籌備晉升的“預言大師”,她就擁有一雙能窺視命運長河的眼睛。
但嘉德麗雅卻未曾從哪裡聽聞過命運長河的所在,也沒親眼見過命運長河……不,說不定她真的見過。
嘉德麗雅閉上眼睛,又回想起那灼傷她雙眼的光。
她捏了捏眉心,提筆給“神秘女王”寫信,請教相關事宜。
……
“命運長河……”“太陽”戴裡克於現實中睜開眼睛,眼前是空無一物的黑暗。
他正在進行每次返回白銀城後的例行隔離。
他當然沒聽過命運長河的消息,非“命運”途徑的非凡者要到高序列才能真正接觸到這命運的象征,而困於儀式的難以達成,白銀城的高序列並不多,且多半是“戰士”途徑的非凡者。
縱然不是,戴裡克的印象裡,白銀城似乎也沒有擅長命運相關事宜的。
“好像在資料裡也沒查到過……”“太陽”戴裡克皺了下眉,決心出去後再翻一翻。
……
“月亮”埃姆林一睜開眼便坐了起來,他揚眉吐氣地露出一個笑臉,坐正身體,自言自語道:
“馬上我就能麵見那位大人……到時候如果順利,也許我可以趁機請教一下命運長河的事情。
“我還可以向其他人問問……哈,隻要我能問到,她……不,命運小姐應該就不會抓著那筆賬不放了。
“真是……吵架吵不過,她怎麼還翻臉呢?還是我們血族的天使穩重……”
……
“命運長河……”“倒吊人”阿爾傑睜開眼睛,皺起眉頭。
整場塔羅會裡,唯一對這個委托一點消息都難有的,大概就是他了。
有關命運長河以及河水的消息毫無疑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序列,無論是在海盜中還是在教會內部,他都難以得到相關的消息。
“倒是可以找‘命運’途徑的非凡者打探消息……”他自言自語,“但那幫神棍,不是說的人根本聽不懂,就是自己也不知道……”
“倒吊人”阿爾傑煩躁地皺起眉,走出了船長室。
……
離開灰霧之上,愛麗絲思慮一瞬後,提筆畫下了召喚阿羅德斯的符號。
最後一筆落下,房間內的鏡麵化作流動的水波,幽深灰暗的光芒中,一點流動的銀芒彙聚成一個又一個魯恩文字:
“偉大的命運小姐,您召喚我前來,是有什麼考驗嗎?”
“我有話要問你,”愛麗絲將目光落到鏡麵身上,“命運長河在哪?”
她問得直接,阿羅德斯便也答得直接:
“我很樂意回答您的問題,向您獻上忠誠,但是……
“命運小姐,我並不知道命運長河的具體所在,我隻知道它的投影在靈界出現過,另外……
“它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在合適的人麵前。”
“?”愛麗絲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這麵鏡子。
阿羅德斯投射出來的波光抖了一下後,才浮現出新的文字:
“如果您想知道的更多,可以去請教靈界七光,不過,如果是您的話……
“我想您隻要抱著尋找命運長河的目的踏進靈界,自然就能找到它的所在了。
“您已經是命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愛麗絲眯起眼睛,忽然笑了起來,如好奇般問道:
“你的主人告訴我,你說你在他身上看到了支柱、支配……
“也許你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也許你知道但沒告訴他……這不重要,反正這不是他現在能聽的內容,我隻想問你……
“阿羅德斯,你在我身上看見了什麼?”
阿羅德斯安靜下來,鏡麵上的銀芒消隱無蹤,若非鏡子仍舊照不出自己的臉,愛麗絲險些要以為阿羅德斯消失了。
……也許我變成了吸血鬼?
不,不對,它現在也照不出我身後的景象,總不能我們都變成吸血鬼了吧……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愛麗絲腦海裡升騰起來,很快又被她壓下,因為麵前出現了畫麵。
那是一條波光長河,它如愛麗絲每一次見到的那樣,一陣陣掀起浪花,由無數條支流彙聚成一條主乾道,再由主乾道分散成支流,再重新彙聚,再分散……
鏡麵中沒有,也沒有終點,愛麗絲輕皺起眉,心中無比清楚那是命運長河,這答案不算意外,她搖了搖頭,正打算出聲,卻又忽然頓住。
——畫麵,出現了變故。
愛麗絲死死盯著那麵鏡子,隻見鏡麵當中,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河水在畫麵的邊緣突兀出現,隨後那條河就像那團不知道哪來的河水移動過去,而那團河水也自發靠近河流,直至落入其中。
但似乎有什麼東西包裹在那團河水外麵,落入那條河流後,那團河水並沒有融入其中,而且就那樣涇渭分明地與其他河水區分開來,被衝來衝去,在衝刷中一點一點沒入其中,沉入河底。
這一幕讓愛麗絲一點一點眯起眼睛,她凝望鏡麵,其上的畫麵在此刻消散,化為銀色的文字:
“我看見,您在其中……
“溶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