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的雪下得紛紛揚揚,京城銀裝素裹。大街上張燈結彩,商鋪玻璃上貼滿新年快樂的剪紙窗花,各大商場恭喜發財的樂曲從早到晚循環播放。路上還有不少因工作耽擱的人們,抓住最後的時間搶購年貨。
整座城市沉浸在辭舊迎新的喜慶中。
就連靈防局的森林中也沒了身影,這是靈防局五年來首次放假,學員們都已按捺不住思鄉之情,紛紛回家過年。
張家莊園今年異常熱鬨,曦和與張伯鈞的嫌隙徹底消除,張念曦也徹底和張家沒了瓜葛。
張伯鈞三十年來第一次親自爬上梯子貼上對聯,他在梯子上停留了片刻,看著院中為新年忙活的家人們,他眼中竟升起了一絲霧氣。
他掏出手機,記錄下了這融洽的團圓氛圍。
而同樣深處在這座城市的趙家莊園,卻冷清的像座冰封的墳墓。自從那場驚天醜聞後,再沒有賓客登門。
門廊下的紅燈籠積了厚厚一層灰,庭院裡的雪無人清掃,枯枝敗葉埋在雪下,像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趙家成為了上流社會飯後茶資的笑柄。
趙老爺子雖於當日搶救過來,可最後還是鬱鬱寡終。
張念曦也失去了對權利的渴望,終日酗酒,閉門不出。
趙知儀站在張念曦的房門前,她已記不清這些日子自己來了多少次,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念曦媽有話想跟你說,你開開門吧。”
房間裡沉默了許久,終於傳出了聲音:
“你說吧,我聽得見。”
“兒啊,你是不是張家的人,有那麼重要嗎?”
屋內傳來了一陣酒瓶砸碎的聲音,門打開了,趙知儀這些天第一次看見張念曦那憔悴的臉龐,她伸手摸向了他的臉,卻被他躲過。
張念曦帶著怨恨的眼神看著趙知儀,
“張家?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居然是你們亂倫的產物!你們為一己私欲,將我生下來,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成為一個近親繁殖的白癡!”
“可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你不僅不是白癡,天資還那麼聰慧!不管是經商還是修真,你都是天才!你不要在意那麼世俗的眼光”趙知儀含著淚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張念曦的笑中透著癲狂,
“滾!你們都給我滾!我看見你們就惡心!”
張念曦的身上隱隱泛出紫電光芒,站在樓梯上的趙勁鬆一看,立刻上前將趙知儀拉退幾步。
“念曦,我們這就走。你冷靜點!”
暮色降臨,張念曦依舊獨自在房內飲酒,窗外陣陣的炮竹聲吵得他心煩意亂,他終於決定走出門散散心。
當他走到主殿時,看見餐廳內燈火通明,家族成員們雖坐在一起吃團圓飯,但氣氛卻非常沉默,畢竟趙勁鬆的臉上露著苦澀,誰也不敢去觸黴頭。
張念曦看了半晌,轉頭欲走,趙知儀卻發現了他的身影。
“念曦,過來一起吃飯吧。”
見張念曦不動,趙知儀便走過來拉住了他的胳膊。或許是內心深處終歸想體會親情,張念曦沒有反抗,隨著母親一同入座。
飯桌上的家族成員一一喚著少爺,挨個自我介紹。張念曦卻是連回應都沒有。
趙勁鬆看著他頹廢的樣子,泛起一陣心痛,他想了想,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讓他重新振作。
“念曦啊,過了今晚就到新年了,新年新氣象。你曾經跟我說過,特彆討厭張伯鈞給你起的名字,如今你既回趙家,也是時候改姓趙了,至於名字,你依照咱們趙家的輩分,自己選一個吧。”
張念曦猛然抬起頭,眼神陰狠地看向趙勁鬆,
“我說過我要改名嗎?!”
趙知儀見狀,立刻撫摸著張念曦說道:
“不改就不改,彆生氣,你爸也是想你認祖歸宗罷了。”
此話一出,張念曦再度發出癲狂的笑聲:
“爸?哈哈哈哈哈!你是怎麼這麼輕易說出口的!他既是父親又是舅舅,難道不讓人惡心嗎!”
趙勁鬆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他寒聲道:
“你不要忘了,我至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如果不是我變賣家業,你憑什麼跟厲伏梟修煉到如今的境界!你能認張伯鈞當父親三十年,還能認厲伏梟作義父,為什麼就不能認我!”
張念曦冷笑一聲,死死盯著趙勁鬆,
“這麼說我成了三姓家奴,還要感謝你了?”
趙知儀再次撫摸起張念曦的後背,勸解道:
“什麼三姓家奴,多難聽啊,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
話音未落,張念曦似乎對趙知儀的撫摸感到極其不適,他猛然爆發出元嬰裡的雷靈,趙知儀瞬間被電成了焦炭。
趙勁鬆瞳孔驟縮,看著那既是姐姐又是愛人的趙知儀已沒了呼吸,大怒道:
“小畜生!她可是你母親!”
張念曦在衝動下爆發靈力殺了母親,心中剛產生一陣愧疚,卻聽見趙勁鬆的謾罵,他的惡念再度爆發。
他單手抓住趙勁鬆的腦袋,掌心雷凝聚,“轟”的一聲!趙勁鬆的腦袋被炸的四分五裂。
趙家的家族成員們發出恐慌的慘叫,餐廳內瞬間亂作一團,人們紛紛向屋外衝去。
可張念曦就像是入了魔,他瘋狂催動著元嬰裡的靈力,一記又一記的雷術向趙家的人們扔去,人群發出一陣陣慘叫,接二連三的倒下。
張念曦仍不滿足,他喚出元嬰的雷劍化為三尺利刃,手持著劍柄化為雷光穿梭於人群中,一劍又一劍的劈砍著人們。
當最後一聲慘叫消失,張念曦坐在血泊裡仰頭灌酒,可憑他元嬰境的體魄,這凡塵俗酒已無法讓他大醉一場。
他看著滿地的屍體,再看向那已沒有頭顱的父親,心中升起了落寞感。
他回想起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趙勁鬆確實一直寵溺著自己,可如今就算知道他是自己的生父,他也不覺得那是父愛。
他又想起自己心中一直認定的那個父親,雖然張伯鈞一直認為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也儘到了父親的責任。可自打他知道自己名字的含義時,他就明白在張伯鈞心中,自己永遠比不上張曦和。
而與厲伏梟相處的五年,雖然厲伏梟最開始隻把自己當做搖錢樹和複仇的工具;雖然厲伏梟在指導自己的過程中極為嚴苛;雖然厲伏梟甚至從骨子裡看不起低靈界的人但隨著五年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感覺到了厲伏梟對自己的用心,直到他離開高靈界的那一天,他聽到了厲伏梟的讚賞,他從厲伏梟的眼神裡看見了父愛的影子。
張念曦再度看向那具無頭屍體,冷笑一聲:
“就算改姓,我也要姓厲!”
說完,他再度揮出一記雷咒,將趙勁鬆的屍體徹底炸為了飛灰。
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了餐廳,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草坪上的傳送陣。他驅動元嬰裡的靈力湧向石陣的符文,隨著一根根石柱的亮起,灰色的傳送門在虛空中搖曳。
他回頭看向整個趙家莊園,又看了看京城的高樓大廈,最後將目光留在了滿是煙花的天空。
“這個令人惡心的世界!不如就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