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凰和明月在集市上逛了一會兒。
街邊叫賣聲此起彼伏,攤販們不停地吆喝著,晚間集市氣氛很濃,倒真有幾分太平盛世的感覺。
夜色漸沉,街上到處掛起了燈籠。
蕭祁凰和明月逛了一會兒,轉身往馬車停住的方向走去,到了馬車旁,才發現沈曜川不知何時候在了這裡。
明月詫異:“沈公子還真是神出鬼沒,什麼時候來的?”
沈曜川先淺淺朝蕭祁凰行了個禮,然後才回答道:“屬下天南地北,各處飄蕩。殿下現在回彆院嗎?”
蕭祁凰點頭 上了馬車。
馬車軲轆軲轆往彆院方向行駛而去,沈曜川騎馬跟在一旁,聽到馬車裡傳出詢問的聲音:“中州府一直都這麼繁華?”
沈曜川道:“中州挺富庶,但周邊也有一些比較窮和落後的地方,殿下若是想去看看,等處置完此間之事,可以當做體察民情,到處去逛一逛。”
蕭祁凰倚在車廂裡,神色疏懶:“此處條件這麼好,應該有不少官員想調過來。”
沈曜川沉默片刻,涉及到朝廷選用官員的問題,他似乎不能隨意置喙,但不回話又不太好。
他道:“其實直接提拔一個官員也挺好。”
蕭祁凰一愣,掀開簾子看他:“你說什麼?”
沈曜川笑了笑,“中州有部分官員已經上了靜王的船,該殺的自然都要殺,這樣才能彰顯律法的公正嚴肅,但官員不能全部殺光,其中罪名最輕的篩選出來,先記在賬上,給他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隻要他們來日能做好政績,長公主就赦免他們的罪名。”
蕭祁凰眉梢微挑:“你這個沈家家主腦子挺好使的。”
有罪名在身,就是隨時麵臨著被處置的風險,並且證據都在長公主手裡,隻要她想處置,隨時都能處置,這個時候給他們一些立功的機會,讓他們好好治理這一方領土,隻要政績突出,就赦免他們的罪。
這個承諾可比封侯拜相更吸引人。
畢竟是一家老小的性命。
日子過得不錯的人,能活著,誰想死?
蕭祁凰靠在車廂上,思索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隻要把幾個主謀處置了就行——比如靜王,韓錦程,紀家,還有那個青州布政使。
其餘官員隻要他們自己沒有太大的罪名,視能力和政績以及忠誠度,確實可以給一個機會。
畢竟一下子殺太多官員,後續讓誰來補這些空缺都是個問題。
馬車回到彆院,屋子裡已經燃起炭火。
蕭祁凰進屋脫了外袍,走到窗前坐下。
侍女端了溫水進來。
明月接過水,伺候洗漱。
蕭祁凰命人把祁淵叫過來,詢問道:“那些官員審問得怎麼樣了?”
“中州除了紀榮之外,隻有指揮使徐青是杏花閣最大的靠山。”祁淵道,“其他官員暫時還不知道紀榮是聽靜王之命行事,他們原本以為杏花閣隻是一間尋常的青樓,受紀榮邀請,進去之後才發現不對勁。”
“初時他們都儘可能避免去杏花閣,但紀榮鐵了心要把他們拉下水,第一個沒把持住自己的是左參政宣亭,他前後在杏花閣糟蹋了三個女子,並幫助紀榮脅迫其他官員。”
“右參政葉柏青,被算計著跟杏花閣女子有了關係——他自己的口供和周馳的證詞大多一致,可以判斷說的是真話居多。”
“按察使周馳自從知道杏花閣裡女子們的年紀和來曆之後,就一直避而遠之,確實幾次想辦法送折子到京城,但每每遭到阻攔,折子送不出去,他自己還被徐青安排的人控製了自由。”
“臣讓人把幾位官員全部分開審問,杏花閣那幾個婆子也審問過一番,得出的結論大差不差,紀榮控製的都是有實權的幾位官員,四品以下官員幾乎都未曾參與。”
蕭祁凰淡道:“參與的人越多,就意味著越多的風險,那些品級不夠的,靜王大概是看不上的。”
他算計進來的人,都是各地有實權的官員,隻要掌控了這些能當家做主的,其他人自然不足為懼。
蕭祁凰喝了口茶,仔細想了想:“若不是本宮經過雲城,意外發現了這樁陰謀,你們覺得靜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明月道:“如果東安王也參與其中,勝算還是有幾分的。”
不是說東安王的兵力一定有多強大。
而是當滿朝文武一大半重臣都被迫倒向靜王,皇上又確實要退位時,他們一定會支持靜王,而不是支持一個長公主。
這是基於祖製、人性和利益的三重選擇。
雖然最後靜王不一定能登基上位,但極有可能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蕭祁凰嘴角微揚:“所以上天都是站在本宮這邊的,不是嗎?”
就這麼巧讓她在那一天經過雲城,那麼巧趕上韓錦程選妾,那麼巧從韓錦程嘴裡問出了這個陰謀的幕後主使。
當然,這一切的巧合都基於她準備充分。
倘若她不懂一點醫理,隻靠刑訊逼供的手段,隻怕都不一定能輕易問出靜王。
蕭祁凰回神:“那些惡婆子還有沒有招出彆的?”
祁淵沉默片刻:“裡麵有個女孩子,曾經有孕過。”
蕭祁凰臉色一變。
“被他們用暴力手段弄掉了。”饒是祁淵如此冷酷無情的人,此時說起這些,也有些難以啟齒,“那個女子應該落了病根,終身無法再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