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時,雲逸站在峽穀頂端,看著黑麵修羅的屍體被流沙緩緩吞噬。他摸出懷中的羊皮紙,上麵用朱砂畫著血魔堂總壇的方位——那是從副堂主密室內搜出的「生死簿」。雨滴落在紙上,將「血魔」二字暈染成更深的赤色,宛如天刀門的戰旗。
「門主,」張開渾身是血地走來,呈上一枚漆黑的「無常令」,「副堂主的追兵已潰,這是從他屍身上搜出的。」雲逸接過令牌,指尖撫過背麵的「殺」字刻紋,忽然想起蒼梧居士的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但刀客的使命,是劈開深淵,而非墜入其中。」
他將令牌投入火中,看它在烈焰中扭曲變形,最終化作飛灰。遠處的沙丘後,幸存的正派武者們互相攙扶著走來,眼中既有劫後餘生的後怕,也有對天刀門的敬畏。雲逸知道,這場仗不僅是生死之戰,更是人心之戰——當魔教的血腥鎮壓遇到天刀門的謀略與俠義,勝利的天平便已傾斜。
「重整隊伍,」他的聲音穿透雨幕,「下一站,血魔堂總壇。」三百枚銅鈴在雨中輕響,與落石的轟鳴、餘火的劈啪聲交織成曲,那是天刀門對黑暗的宣戰書。而雲逸明白,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但隻要心懷正義,手中的刀便永遠有劈開黑暗的力量。
雨越下越大,衝刷著峽穀中的血跡。雲逸翻身上馬,狼首旗在風雨中獵獵作響。他望向東方,那裡的雲層後隱約可見星光——正如天刀門的信念,即便暫時被黑暗遮蔽,終將在黎明前重新閃耀。
張開跌坐在沙地上,左臂的「陰風箭」傷口已開始泛青,箭頭的倒刺還留在皮肉裡。他望著雲逸,喉結滾動著咽下血水:「第三支斥候隊在月牙泉遇伏,無人生還。」少年門主蹲下身,用匕首挑開傷口附近的布料,隻見皮膚下的血管已呈蛛網般蔓延的黑色——那是沾了腐骨毒的征兆。雲逸掏出懷中的「清毒散」,指尖沾著藥粉按在傷口上,抬頭時目光掃過不遠處的戰馬群:二十餘匹汗血寶馬已瘦得肋骨嶙峋,馬蹄鐵下的沙地被鮮血浸透,凝結成暗紅色的硬殼。
「走。」雲逸將染血的布條拋進風沙,破雲刀在手中轉出冷冽的弧光。隊伍剛轉過沙丘,前方山坳突然傳來金屬交鳴之聲,夾雜著老者的悶哼。他策馬疾奔,隻見三名黑衣人正圍著一位白發老者,老者的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手中長劍卻仍劃出半輪弧光,劍穗上的「風」字紋被鮮血浸透,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老英雄,得罪了!」雲逸的刀光比風沙更疾,三名黑衣人甚至來不及轉身,便已倒在沙地上。老者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驚詫:「你你是星隕刀客?」雲逸扶起對方時,瞥見其腰間玉佩刻著「天風宗執事」字樣,邊緣還纏著半條褪色的紅繩——那是宗門長老的標誌。「前輩且隨我們撤離,」雲逸解下自己的水囊遞去,「前方五裡有臨時營地。」
老者卻搖頭,從懷中掏出一枚孔雀藍的煙花筒:「老朽的腿走不了了。」他將煙花塞進雲逸手中,筒身刻著的「風」字紋還帶著體溫,「天刀門若能活著走出沙漠,替老夫去天風宗報個信就說周明遠沒給宗門丟臉。」話音未落,遠處的沙丘後傳來磔磔怪笑,如同夜梟嘶鳴。
「雲逸小兒!」暗紅色身影踏沙而來,副堂主的「腐骨鞭」卷成毒蛇狀,鞭梢滴落的毒液在沙地上蝕出青煙。雲逸握緊破雲刀,隻覺對方周身真氣如重山壓頂,刀刃竟在鞘中微微震顫——那是先天後期巔峰的威壓,距離宗師境僅一線之隔。莫白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斬風刀的機關齒輪轉動聲比往日急促三倍,刀鞘上的梅花紋路滲出淡淡藍光:「小友,此人的「幽冥陣」能抽人精血」
隊伍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有人下意識後退半步,盾牌與甲胄相撞發出細碎的響;夏雨露跪坐在傷員中間,銀針在指間翻飛,卻不慎刺破指尖,鮮血滴在傷員的衣襟上;趙鵬握緊機關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柄處的透骨釘已全部射出,隻剩空蕩的卡槽。
雲逸環視眾人,看見胡曉峰的盾刀手們雖腰背挺直,卻有幾人膝蓋微微發抖;看見影堂弟子們藏在沙中的弩箭在陽光下反光,卻有三支弩弓因過度使用而崩斷弦線;看見那位天風宗老者正用斷劍支撐著身體,白發被風沙染成土黃色,卻仍倔強地望著他。
蒼梧居士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刀客的恐懼不是敵人的強大,而是忘記為何握刀。」雲逸深吸一口氣,破雲刀出鞘三寸,星隕鐵紋路與腰間銀鈴同時發燙。「諸位!」他的聲音如烈日融冰,「我們忍饑挨餓、浴血千裡,不是為了逃亡!」刀光直指副堂主,「今日若退,天下再無抗魔之力!天刀門可以死,但俠義之道——」他頓住,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必須活下去!」
天風宗老者突然咳出鮮血,卻掙紮著站起身:「老夫曾在恒峪山見過蒼梧居士。今日今日便讓你們看看,什麼是天風宗的鐵骨!」他拋掉斷劍,從懷中掏出一枚刻著「風」字的玉牌捏碎,周身竟騰起淡青色的真氣——那是燃燒壽元的「天風秘法」。七名散修互視一眼,同時將兵器插入沙中,解下腰間的水囊拋向傷員:「我們護你們背水一戰!」
雲逸轉頭望向莫白,卻見老人已向前踏出三步,斬風刀完全出鞘,刀身竟泛起冰晶般的藍光——那是莫家不傳之秘「冰心訣」,需以先天境中期的修為強行催動。「當年老居士以肉身擋下魔教長老的「焚心掌」,」莫白的聲音平靜如水,「今日我這把老骨頭,也該再硬一次了。」
就在此時,前方峽穀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雲逸抬眼望去,隻見漫天黃沙中,兩道身影踏沙而來:左側白衣人玉笛橫吹,笛音所過之處,沙粒凝結成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右側黑衣人長劍揮舞,劍氣如匹練,竟將連綿沙丘劈出一道深達丈許的溝壑。兩人每走一步,便在沙地上留下半尺深的腳印,顯然都是宗師境的絕頂高手。
「是是天風宗宗主與血魔堂長老!」莫白驚呼出聲,「他們竟在此地決戰」雲逸望著兩位宗師周身翻湧的真氣,忽然福至心靈,握緊破雲刀對眾人道:「諸位,宗師之戰便是我們的機會!結「北鬥陣」,借勢突圍!」三百枚銅鈴在風沙中齊鳴,與遠處宗師的劍氣、笛音交織成曲,如同天地間最悲壯的戰歌。
副堂主的腐骨鞭劈來之時,雲逸已施展出「雲遊步」最高境界,身形如柳絮般貼地疾行,刀刃擦著地麵劃出火星。他聽見身後傳來夏雨露的銀針破風聲、趙鵬的機關劍轟鳴聲、胡曉峰的盾牌相撞聲,更聽見兩位宗師的對決之聲——玉笛與長劍相交,竟發出龍吟般的清響,震得沙丘上的碎石簌簌滾落。
「活下去!」雲逸在心中呐喊,「為了所有不能戰鬥的人,天刀門必須活下去!」他的刀刃劈開最後一絲恐懼,星隕鐵的碎芒在陽光下飛舞,如同撒落人間的星子,照亮了沙漠中最黑暗的角落。
「是天風宗宗主!還有血魔堂的「絕影」長老!」莫白的斬風刀險些脫手,刀鞘上的梅花機關因震動彈出,「那玉笛是「天風裂雲笛」,那劍是「幽冥十三劍」他們竟在此地決生死!」雲逸凝視著峽穀中翻湧的真氣,隻見白衣宗主每吹奏一聲,沙粒便凝成冰晶懸浮空中,黑衣長老每劈出一劍,便在地麵犁出丈許深的溝壑,兩人周身三丈內的黃沙竟被真氣震得離地三尺,形成詭異的「沙暴結界」。
「北鬥陣,結!」雲逸的暴喝穿透沙霧。三百名弟子瞬間動如脫兔:趙鵬的戰堂如北鬥魁星,持盾在前開辟通道;夏雨露的影堂如搖光星,銀針與迷蹤粉交織成網;胡曉峰的盾刀手們如天璣星,盾牌相抵組成移動城牆;雲逸親率親衛如天樞星,破雲刀劃出的星隕鐵碎芒成為陣眼。三百枚銅鈴不再是逃亡的顫音,而是如戰鼓般轟鳴,每一聲都精準契合著宗師之戰的氣浪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