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度帶著陰鬱神色的高等精靈小姐,如今卻仿佛什麼都未發生過似的,臉上漾起一抹淺笑,沉浸在幸福之中。
令她如此幸福的,是一枚戒指。
那是她心愛之人送給她的戒指。
她小心翼翼地將戒指放在手帕上,如同珍寶般捧在手心裡,生怕被人偷走,臉上洋溢著傻乎乎的笑容。儘管在他人麵前依舊維持著一貫的莊重,但一旦獨處時,她便會凝視著戒指,沉浸在那甜蜜的幸福中。
“竟然這麼大膽地送戒指雖然勾引阿洛涅這件事實在可惡,但這份真心倒也值得一讚,姑且寬恕他一次也未嘗不可。”
“誒嘿嘿。”
阿德娜輕笑出聲。
那笑容輕浮得毫無重量,絲毫不像她平日裡沉穩持重的模樣。
是旁人絕不會看到的模樣,
那一刻,身為瓦倫西亞家族長女與高等精靈騎士長的重擔皆已放下,她隻是一個沉浸在愛情幸福中的普通女子。
“阿德娜小姐。”
咚咚——
伴隨著敲門聲,侍女的聲音傳來。
阿德娜下意識地用手帕將戒指包起,放入衣袋中,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進來吧。”
得到她的允準後,一位精靈侍女推門而入,恭敬行禮。
“什麼事?”
“是用餐時間了。”
“啊,已經到那個時候了嗎”
她剛剛還沉浸在凝望戒指的感慨之中,竟沒察覺時間流逝。
“我是不是有點太過頭了?”
雖然也有些警惕自己整日都在這副傻樣子裡打轉,但阿德娜仍輕聲喃喃:“稍微高興一下也沒關係吧。”以此為自己辯解。
倘若他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恐怕真會懷疑她還是那個號稱“不敗英騎”的精靈騎士長嗎?
“麻煩你了。”
“哪裡的話,小姐。”
一向不願麻煩侍女的阿德娜平時總是準時用餐,然而今天卻因魂不守舍而忘了時間。
是時候收斂一點了。
阿德娜暗自下了決心。
“呃!”
然而,當她跟隨侍女步入宴廳時,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的臉瞬間難看起來。
怒火中燒。
看著那名藍發女騎士像隻小貓似的緊貼在尤金身邊撒嬌,阿德娜差點沒把剛才的幸福感全給吞回去。
那女人張著嘴傻笑著任由尤金喂她吃東西的模樣,簡直像個蠢貨。
尤金則是熟練地剝開烤得恰到好處的大蝦殼,將飽滿的蝦肉遞給海倫——這副模樣,怎麼想都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
“竟然竟然竟然!!”
“狐狸精。”
阿德娜板著臉坐下,冷冷地掃了海倫一眼。
“阿洛涅。”
她喚了坐在對麵的阿洛涅。
指了指嘴角,
那是在示意她用餐巾擦掉嘴角沾到的醬汁。
今天的烤蝦非常美味。
完全稱得上是出自頂級廚師之手的宴席。儘管她對海倫那副向尤金撒嬌的樣子感到厭惡,但她仍維持著優雅,將蝦殼剝好後,將白嫩的蝦肉送入口中。
“連最基本的教養都沒有真懷疑她是不是霧月貴族家的小姐。”
阿德娜輕嗤一笑。
她贏了。
高等精靈心中湧起一股勝利感。
那種連最起碼教養都不懂的粗俗女人,怎麼可能配得上“魔王弑殺者”的伴侶?連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哥哥。”
“嗯?”
尤金一邊應聲,一邊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剝蝦殼。
“父親來了。”
那一瞬間,不光是尤金,就連原本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模樣的阿德娜,也停下了動作。
“洛斯菲爾德伯爵?”
“嗯。好像是有些雜兵潛入了阿基坦山脈,他親自去山裡抓人了。”
海倫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講彆人的事。
但尤金仍因得知海倫的父親洛斯菲爾德伯爵出現在阿基坦山脈,而露出詫異之色。
特羅伊·洛斯菲爾德。
他是擁有足以與王國七劍匹敵實力的頂級劍士,也是踏入“六火”境界的強者,以對霧月王室的絕對忠誠聞名的洛斯菲爾德家族之主,被譽為王國英雄,留下無數戰功。
“我也聽說了。那些曾在王國掀起叛亂的主謀拚命逃亡,最後逃入了阿基坦山脈,結果被駐守邊境的精靈遊俠逮住了。聽說王國軍接收了他們,事情也就此了結。”
阿德娜似乎也知道那件事,便代替不善言辭的海倫向尤金解釋。
叛亂的主謀——
聽到這話,尤金意識到,霧月王國的局勢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重。
不過,僅此而已。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與霧月王國斬斷了羈絆。雖說仍有部分舊部和朋友仍留在王國,他也略感擔憂,但他們本就是能獨當一麵的強者,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因果報應罷了。”
尤金開口說道。
一邊熟練地斬下蝦頭,
他利落地剝殼,對霧月王國的覆滅隻給出了四個字評價:“因果報應”。
當年因為王國第二王子阿方斯的背叛而被精靈俘虜的尤金,怎麼可能對霧月王國還懷有任何好感?更何況,他本就沒有所謂的“愛國心”。
“我之所以成為王國七劍,是因為老師的緣故。霧月王國,是個從根子上就爛透的國家,就算現在立刻滅亡也不奇怪。我之所以效忠它不過是因為那是老師所選擇的道路。”
他是為了追隨師父,才成為王國七劍之一。
僅此而已。
絕非出於對王國的忠誠,更不是什麼偉大的理想。
“尤金,你的師父指的是王國七劍之首,海克因嗎?”
“沒錯。”
“我聽說王國七劍海克因從未親自上過戰場,關於他的情報也極為稀少。”
海克因是個謎團重重的人物。
公開的情報屈指可數,
流傳出來的,也多是未經證實的推測。
不光是與霧月王國敵對的格拉納達精靈國,就連那些與霧月王國保持交流的國家,也很少掌握關於他的確切消息。
“我也不清楚太多。他是個滿身秘密的人。就我所知也就隻有一件事,就像很多老頭一樣,他非常喜歡堅果。”
聽到尤金這麼說,阿德娜暗下決心,以後絕對不會在某人麵前吃堅果。
“我從來沒擔心過老師。就算整個大陸裂成兩半,他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那是“九火境”的騎士。
是曾橫掃大陸的絕世強者。
踏入“劍極”之境的終極劍士。
明明擁有征服整個大陸的力量,卻始終隱匿身份沉默不語的怪物。
尤金深知,自己的師父有多麼強大。
也正因為如此,他根本不會去擔心那樣的存在。因為毫無意義。
或許是許久未曾提起師父的緣故,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的尤金不由得想起了遠在霧月王國的師父。
他並不擔心。
隻是單純地思念罷了。
那些彼此開著玩笑、無拘無束的舊日時光,忽然間讓人懷念起來。
“唉大半夜的,矯情個什麼勁兒啊。”
尤金長歎一聲。
事到如今,懷念又能改變什麼呢?斷絕與霧月王國的聯係,不正是自己的選擇嗎?
若是有緣,自會再相見。
總有一天一定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重逢,他對此深信不疑。何況,師父不正是那唯一不受壽命桎梏的人類嗎?
“不過還真有點想他了。真是怪事。那個每次以訓練名義敲我腦袋的老頭,我居然會想他莫非我被師父的‘愛的鐵拳’調教得徹底淪陷了?!”
若是海克因此刻聽見尤金這番話,怕是又會狠狠敲他一記腦殼。
“睡吧,儘提些師父的事乾嘛。”
尤金關掉充當台燈的魔石燈,準備入睡。
已是接近黎明時分。
明天還得早起監督阿洛涅訓練,所以他打算就此合眼。
可就在他閉上雙眼的刹那,門外忽然傳來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時機真巧,這麼晚了,到底是誰?尤金支起身子,瞪著那無辜的房門。
“可以進來嗎?”
“不是吧,現在都幾點了”
聽著門外傳來阿德娜的聲音,尤金揉著開始泛困的雙眼,嘀咕道。
“先進來吧。”
究竟有什麼事?
或許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狀況,非得在淩晨敲門不可。
敲門的正是阿德娜。
若是海倫或阿洛涅,他還會懷疑其意圖,但若是以剛正高潔著稱的阿德娜,必定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才會深夜來訪,他如此想著。
“打擾了”
門被推開,阿德娜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那一瞬,強撐睡意的尤金猛然睜大了雙眼,就像瞎子一下子開眼般震撼。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打盹,在做夢。
“你有哪兒不舒服?”
尤金問道。
阿德娜聞言叫道:“還不是因為你!”
此刻,她身著學校製服。
準確來說,是她在布裡亞學院就讀時穿過的舊款校服。
剪裁精致的西裝外套,白色襯衫,製服短裙。
整體與阿洛涅的校服款式相似,但設計卻截然不同。畢竟阿德娜畢業於布裡亞學院已是三百多年前的事,設計自然大相徑庭。
“唔!”
阿德娜發出一聲低吟。
她察覺到尤金那毫不掩飾的目光,正如蛇般在她身上遊走。
那勉強裹住豐滿d杯胸部的西裝外套。
露出雪白小腹的白色襯衫。
短到仿佛隨時會露出xx、將白皙大腿完全展現的製服短裙。
世上恐怕沒有哪個男人能看到一位高等精靈小姐身著學院校服的羞態,還能保持平靜。麵對阿德娜校服的裝扮,尤金雙眼發亮,開始躍躍欲試。
“這大半夜的,你突然穿成這樣乾嘛?”
尤金強壓下沸騰的欲望,望著緊抓著製服短裙、臉紅得像熟透蘋果的阿德娜問道。
在“大事”發生前,
這是最後一道確認!
“因、因為你說想我而且這也是約定我、我隻是為了履行約定才不得不穿上的!”
阿德娜急忙解釋說,她是為了遵守約定才如此行事。
尤金聽後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若此刻說出“其實我早忘了這茬”,怕是這位高等精靈騎士長會直接殺氣騰騰地撲上來,他緊緊閉上了嘴。
“那能不能再滿足我一個要求?”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小心翼翼地向穿著校服、滿臉羞澀的阿德娜提出請求。
阿德娜聞言,立馬扯著嗓子喊絕不可能。但在尤金接連不斷的懇求下,她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隻得用整個身體去承受男人的“無理要求”。
“來,說說你的名字和年齡。”
尤金說道。
阿德娜咬牙,咽下一聲低哼。
但最終,她還是接受了要求,用一隻手遮住雙眼,將學生時期的證件舉在胸前,帶著滿臉羞恥與難堪,艱難地開口:
“阿、阿德娜瓦倫西亞!十、十七歲!”
殺意。殺意。殺意。殺意。
阿德娜雙眼盈眶著淚水,迸發出滔天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