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天空被從地麵延伸而上的紅色光束染成鮮血般的景象,王國的民眾紛紛以為這是神明震怒,降下天罰。
若非神之審判,
又該如何解釋這等異象?
通曉神秘與魔法的魔法師與學者將此稱作惡魔的陷阱,但早已在王國暴政下身心俱疲的大多數人民,卻一口咬定這是神罰降臨,滿街奔走,哭號著死亡與恐懼。
“啊哈哈哈哈!果然人類就是蠢得可笑!愚昧又遲鈍,簡直讓我笑到停不下來!”
如同已是這王國的主宰一般,站在王宮高聳的尖塔上俯瞰大地的瑪莉什卡,見到人類驚惶失措的模樣,不禁放聲大笑。
街上,有人宣揚末日降臨,
也有狂信者鼓吹此刻正是向神贖罪的唯一機會。
瑪莉什卡看著這些人,笑得愉悅。
愚蠢至極。
就像看到一頭被丟進沸水中的野獸。
看到那些自詡為大陸主宰的人類如今這副可笑模樣,笑出聲是理所當然。
“來,睜眼看看吧。這副景象,就是你這位了不起的王太子親手製造出來的哦。委屈嗎?可又能怎樣呢?你們人類本就是愚蠢低賤的生物罷了。”
瑪莉什卡粗暴地揪住魯安的後頸,強迫他俯視地麵。
王太子發出一聲慘叫。
魯安根本敵不過吸血鬼的怪力,如同被絲線牽引的木偶般,被迫目睹王國滅亡的全過程。
“呃啊啊!殺了我!我命令你,殺了我!!”
“不要嘛~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不殺更有趣啊。
當王太子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惡魔欺騙後,隻求一死,瑪莉什卡卻爆笑出聲,反而更不肯讓他解脫。
本來,她是打算直接殺了他的
但她實在太好奇,這位長相俊美的王太子,在察覺一切皆為騙局之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所以才一直留他一命。
“如瑪莉什卡大人所願。”
中央騎士團副團長,
亦是“王國七劍”之一的肯德利伯爵,此刻跪倒在瑪莉什卡麵前,恭敬行禮。
魯安目睹此景,怒吼出聲。
“肯德利伯爵!你身為王國七劍,竟然也中了吸血鬼那卑劣的催眠邪術嗎!”
魯安最致命的失誤,就是過於信任肯德利伯爵這個與他結交多年的摯友,也是王國屈指可數的強者。
不僅是肯德利伯爵,
就連他麾下的中央騎士團,早已全員落入吸血鬼之手。
魯安卻一無所知,仍將他們視為王國的中流砥柱,對他們深信不疑,甚至未曾察覺霧月王國早已被吸血鬼的陰謀玩弄於鼓掌之間。
最終,他成了盲目聾啞之人,
親手將那擁有輝煌曆史與燦爛文明的霧月王國,拱手讓人。
“這才叫‘活著’嘛。”
仍揪著魯安的脖子,瑪莉什卡俯瞰著城市的光景,勾起嘴角。
那曾被稱為“月都”的首都。
那如明月般閃耀的曆史與文明,早已蕩然無存。
殘留在此的,隻剩肮臟與墮落的“惡”。
這座城市如今被血腥與強暴、掠奪與殺戮所籠罩,那是連白晝都難以遮掩的猖獗罪行。
“哈哈哈!都殺了,都x了吧!”
“乾掉守衛!燒了貴族的房子,把那些女人統統抓起來!”
律法崩塌,正義覆滅。
在吸血鬼統治之下,這座城市不再需要“善”。
透過被血光染紅的天空,得知國破家亡的市民變得瘋狂而暴戾。
一群壯漢結成暴徒,肆意屠殺,劫掠商鋪,甚至衝進貴族的府邸,對貴族夫人與小姐施以慘無人道的暴行。
“什麼啊,你在哭?像個女人一樣哭了嗎?啊哈哈哈!王太子竟然像女人一樣哭倒在地了呢!”
魯安親眼目睹這座城市被巨大惡意吞噬,不禁悲憤崩潰,放聲痛哭。
都是因為我的愚蠢,才讓國家走向毀滅。
想成為明君的夢想如泡影般破碎,原本指望一搏的機會也徹底消失無蹤。
『我隻是想讓這風雨飄搖的王國重獲新生,隻是想被海克因閣下認可而已啊!想聽他說一句我是值得他誓死效忠的君王,是個配得上他信念的“偉大之王”!』
僅僅是為了這個目標,
僅僅是為了那個世界上我最敬仰之人。
隻為實現那目標,魯安不擇手段地試圖振興王國。
可最後,還是崩塌了。
連同他的夢想、目標,還有整個王國,
一切,都被惡意所吞噬,玷汙殆儘。
“你怨得了誰?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瑪莉什卡輕笑一聲,伸出舌頭,緩緩舔過因悲憤而漲紅的王太子臉頰。
就像蛇在舔舐一樣,
濕冷的舌頭磨過那張沾滿淚水的臉。
“你不過就是個無知又愚蠢的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地妄圖改變一切,不就是活該有今天的下場?啊哈哈哈。話說回來,也多虧了你那天真的無能,我們的計劃才能如此順利。”
吸血鬼女王的長女,徹底摧毀了王太子最後殘存的尊嚴,將他逼入絕望的深淵。
不是單純地殺死,
而是將他迄今為止所有努力,一並踩碎、踐踏。
“啊啊啊啊!!”
“怪物!是怪物!!”
蝙蝠撲棱棱地飛上天空。
每當如此,便有吸血鬼從空中撲下,抓住在混亂中逃竄的人類女性。
尤其是那些與家兵一同逃命的貴族夫人和小姐,成了首要的獵物。
那高貴而甘甜的鮮血,
正是吸血鬼們最鐘愛的美酒。
特彆是那些未曾與男子有染的少女之血,更令他們垂涎三尺。
“嗯?那是?”
正譏笑王太子哀號的瑪莉什卡,忽然看到遠處有同族化為灰燼消失的情景。
而且不止一人。
在街頭遊蕩、吞噬生靈的吸血鬼,開始接二連三的莫名其妙灰飛煙滅。
“我是來見你們這破國尊貴王女的。滾開吧,飛天的蝙蝠雜碎。”
狂妄的神情。
輕浮的態度。
以及沾滿鮮血的雙刃。
像狩獵野獸一般,將同族一一抹殺的那個“人類男子”,映入瑪莉什卡眼中,她頓時瞠目結舌,麵露驚愕之色。
“德、德魯因————!!!”
震驚與恐懼,
再加上滔天的怒意。
瑪莉什卡朝著這突然現身、肆意殺戮的男子,發出震天怒吼。
“是見到我太高興了嗎?怎麼聽起來你子宮都在發抖呢?”
麵對瑪莉什卡的怒號,德魯因雙劍低垂,咧嘴冷笑。
在霧月王國停留的尤金的部下,都是貴族出身的騎士。
這些家夥是甘願舍棄貴族的安逸生活與成功之路,自願奔赴前線的怪胎。
他們為了人類,討伐魔王軍。
這些以強烈的使命感與驕傲武裝自己的貴族騎士,實力堪比中央騎士團。
“事態似乎比我們想的還要糟糕。”
珍妮特說道。
她戴著麵罩,是為了遮擋那令人幾乎失去嗅覺的濃烈血腥味。
幾乎要忍不住吐了。
珍妮特滿臉不安地望著那座噴湧著紅色光束的高塔。她懷疑那塔就是一切的元凶,應該是吸血鬼建造的東西。
“地方軍早已因與叛軍長期交戰而疲敝無力,無法支援月都。眼下唯一能動員的軍力,恐怕就隻有由阿金庫爾公爵率領的軍團了。”
“就像是手腳被綁住的情況下還要挨打。而且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是的,正如您所言。”
對於尤金的比喻,珍妮特苦笑著點了點頭。
其他騎士也一樣。
看到祖國破敗成這般模樣,人人沉浸在無儘的悲傷之中。
“現在要直接突入王都嗎?”
海倫問道。
此刻,尤金一行人已經突破重重阻礙,推進到了月都近郊。
他們解放了被吸血鬼控製的王國軍士兵。將王國軍的整編事宜托付給阿金庫爾公爵後,尤金便與部下商討如何突襲月都。
“現在就衝進去砍了那幫吸血鬼的腦袋,然後收拾殘局也不是不行但有個地方讓我很在意。”
尤金凝視著月都近郊,那座不斷向天際噴射紅光的高塔。
這是一種極度異樣之物。
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造的。更像是吸血鬼的兵器。
解放月都固然重要,但尤金的直覺不斷向他發出警告,那座塔極其危險。
“索托斯大人的判斷沒錯。”
“能把天空染紅的玩意毫無疑問會給王國帶來巨大禍害。而且,那東西是在吞噬人類的鮮血與屍體,不斷釋放魔氣。”
部下們也一致認為,在攻打月都之前,應當優先摧毀那些疑似吸血鬼兵器的高塔。
那東西,太危險了。
即使是對魔王軍兵器一竅不通的人,看見那噴吐紅光的塔也能感到戰栗。
“好,先把塔拆了。把那些該死的塔全拆掉,再進月都。”
吸血鬼所建的高塔,遍布王國各地。
要摧毀所有塔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尤金決定,先摧毀月都周邊的塔。
轟隆隆!
哢哢哢哢哢!!
而就當他們準備動身破壞高塔之時,
天空如鮮血般的紅光中突然傳來了雷鳴之聲。
這天不尋常。
任何目睹此情此景的人都會如此感到。
異變發生了。
而這異變的源頭,正是那刻印在天幕之上的魔法陣。
那如烈焰般燃燒的赤紅魔法陣,是一種將遠距離目標召喚至指定地點的傳送魔法。隻見傳送陣吞噬著龐大的魔力,釋放出耀眼的光輝。
數秒之後,
一惡魔搭乘傳送魔法而來,撕裂赤紅天空,現出身影。
“呃!”
尤金亦忽然捂著胸口悶哼出聲。
那是因為“暴炎”的魔核開始躁動。
附著暴炎之力的魔核開始發狂。
他曾經曆過的那種痛楚,再次襲來。
尤金清楚地明白這痛苦的根源是什麼。
他親眼看到那穿越而來的惡魔,僅憑一柄長劍,就將染血的天空劈成兩半。
事態,已遠遠超出他的預想,正朝著最糟糕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