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獵場叢林中,一株株參天巨木被推平,如骨牌般連續倒塌。
雖然前不久就有類似的事發生,但這次絕非永嵐的手筆,兩者的規模不可同日而語,他再怎麼爆射也不至於做到眼下的程度。
狂獵天奔騰所過之處,大片大片的叢林在咒域中被碾壓,連成為齏粉的資格沒有,直接在咒域之中被蒸騰粉碎。
這種可比用左弓掃射一片樹林要強上太多了,永嵐純屬小孩子不懂事,射著玩的。跟狂獵天這種要把整片叢林連根拔起的架勢根本沒法比。
但任憑天神幻影如何努力,也就隻是看著唬人,無能狂怒罷了。
祂始終都追不上前麵的兩人,隻能單方麵地挨打。
哪怕狂獵天將暗星大弓重新掏出來,在龍焰的灼燒下也失了準頭,堂堂天神幻影,竟然無法做到百發百中了。
永嵐甚至都不必精準攔截,用【魂鑄技藝】不斷生成護盾就能擋住餘波。
此消彼長,已經能窺探到勝利的曙光——這絕非是錯覺,而是真真切切可以手握的勝利。
永嵐恢複過後,已經能從艾涅希音的肩上下來,此時他一邊瘋狂朝狂獵天傾瀉火力,一邊大笑道:
“百般武藝,此乃騎士精神的勝利!”
雖然我上異常灼燒,馬拉鬆,環直取消,左弓社保但怎麼就不算騎士了?
這些武藝和技能,可全都是實打實的騎士係啊!
“騎士精神?我的教育告訴我,這樣的戰法相當卑鄙。”
艾涅希音聞言不由吐槽了一句,但還沒等永嵐吹胡子瞪眼地反駁,她便自言自語道:
“然而對凡世大敵,根本就不用講什麼道義,隻要是能夠擊敗大敵,萬事皆允。”
這樣說著,艾涅希音回頭再甩給了邪魔一道龍焰,確保灼燒減速效果一直存在。
在這樣持之以恒地給狂獵天放血後,在接近叢林邊界時,這尊頂天立地的邪魔第一次停下了追逐的步伐,轉而調轉方向。
永嵐注意到虛幻如雲霧的下半身,變幻為了鹿的身軀,像是被天敵所驚擾而逃竄。
獵人和獵物的角色,互換了。
若是狂獵天仍舊存在意誌,那麼必不可能做出逃跑的舉動,因為天神的尊嚴不容許有這樣的醜態。
可眼前之物是已經死去的屍體,完全遵從生命趨利避害的本能,在發現自己有極大可能被消滅後,自然會選擇逃避。
但永嵐不會給這樣的機會。
哼,想逃!
他冷哼一聲,當即調轉方向,衝著邪魔幻影就狂奔過去。
在艾涅希音的龍焰持續灼燒下,狂獵天的速度本就不快了,永嵐得以很輕鬆地便追上了對方。
然後將【追獵耀遠之弓】按在狂獵天身上
抵近射擊!抵近射擊!還是抵近射擊!
“嘭嘭嘭——”
爆裂的光矢每一擊都將狂獵天打得踉蹌,硬生生改變了後者的行動軌跡。
“嗷——”
蒼白麵具下傳來低沉的嚎叫,音波震響,即便以肉眼都能看到陣陣波紋。
你吼那麼大聲乾嘛!
永嵐當即咬破了舌尖,忍住耳鳴繼續射擊,進一步撕裂狂獵天的身軀。
“艾音,一起上,把祂從獵場拽出來!”
在永嵐的呼喚下,艾涅希音也立馬來到狂獵天身邊,成為壓死這尊邪魔幻影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們強行用攻擊改變了狂獵天的運動軌跡,無論是光矢也好,龍焰也罷,都在不斷打擊得天神幻影節節敗退。
似乎被持之以恒的灼燒與射擊耗光了底蘊,狂獵天此時的韌性低到丟人,甚至於永嵐已經放棄了武器,徑直用拳頭開路。
“呼”
灼熱的呼吸吐出,【餘燼熔爐】在此刻超負荷運作,從心臟泵發數之不儘的星火,將永嵐籠罩在餘燼當中,接著,一拳轟出!
“咚——”
沉悶的巨響,甚至一路傳到了叢林外嚴陣以待的伯雷法瓦騎士隊列中。
在永嵐和艾涅希音走入叢林後,伯雷法瓦騎士們便來到了庇護所等待觀望,若是前者成功好吧,先不做這樣的美夢了。
反正等兩人敗亡後,伯雷法瓦騎士就要接過戰鬥了,然而在這之後,他們所看到的卻是叢林間雞飛狗跳的亂象。
“團長,你看,那是什麼?”
伊茲洛特被麾下提醒,往叢林邊緣看去。
然後愣住了。
隻見在陰霾遍布,晦暗無光的叢林中,有一顆真紅大星在地麵上升騰,伴隨著爍目耀眼的光焰,將狂獵天的軀體推動著犁開地麵。
它升起的那一瞬間,整個大地似乎暫停了,一直在餘波的邊緣觀戰的騎士們都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遙遠的天際。
真紅光點硬推著狂獵天濃霧彌漫的龐然軀體在地麵犁過,徑直朝著庇護所而來!
“快!立即分散但不要太分散了,準備好接應!”
騎士們略顯混亂地移動,伊茲洛特立即做出判斷。
陰鬱而厚密的霧氣被真紅色光點劃開,如同被遠古操縱雷電和風暴的巨人撕裂一般,這裂口不停地擴大,被真紅大星壓製的狂獵天朝著庇護所所在的方向急速推進。
然後
“嘭嘭——”
伴隨著地動山搖的晃動,狂獵天就這麼嵌進了庇護所之中。
那隔絕咒域影響的燭台被邪魔壓塌,但也同時以相互排斥的能量再次重創了狂獵天。
“轟啊――轟啊啊啊啊啊啊啊――”
類似於象鳴,卻更加低沉可怖的吼聲在一瞬間就蓋過了所有聲音,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邪魔腹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創口,能夠清晰的看見其中殘缺的內臟和蠕動的肌肉。
但暗紫色的霧氣在創口處瘋狂凝聚,血液在一瞬間就被止住,甚至伴隨著惡心的嗤噗聲,如同腫瘤一般的肉質腫塊在傷口附近迅速變大。
可還沒等邪魔的修複完成,艾涅希音便用附帶【燃鋼之焰】的銀劍捅進了傷口,縱橫的光焰止住再生的勢頭。
在龐大的邪魔軀體之上,被真紅餘燼纏繞的戰士抬起頭,魂鑄甲胄如同活物一般吞吐著火星。
永嵐沿著巨人軀體往上走,來到蒼白麵具前,麵具上的猩紅裂紋已經清晰可見。
永嵐注視著動彈不得的狂獵天,咧嘴笑了起來:
“酣暢淋漓的戰鬥,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吧。”
隨後抬起手臂。
“但現在,便給我敗吧!”
【餘燼熔爐】轉動!九十九萬九千九百匹!
魂鑄的漆黑臂甲變作真紅,仿佛是被熔漿完全侵染。
若論必殺致命一擊,最後果然還是需要讓【餘燼熔爐】來收尾,作為收割靈魂的天賦,【餘燼熔爐】其實自帶斬殺效果,能將沒有反抗能力的敵人直接抽魂處決。
雖然無法用數據量化,但永嵐自己估算,大概相當於百分之十五的斬殺線吧。
“噗嗤——”
被真紅侵染的手臂徑直貫穿了麵具,插進了狂獵天的頭顱之中,緊接著,噬滅靈魂的餘燼之火沿著麵具的猩紅紋路盈滿,然後滲透進狂獵天的神軀之中,熔爐貪得無厭地鼓動,從邪魔的體內瘋狂地吞噬祂的血與魂。
“轟轟——轟轟——”
【餘燼熔爐】發出引擎轟鳴般的聲響,一尊天神哪怕是已經隕落為屍身幻影,純粹是原身殘渣的天神,所蘊含的能量也充沛得過分。
僅僅隻是抽取,也讓永嵐感到近乎被撐爆的充盈感,真紅的裂紋不斷在他的皮膚上綻開又消失。
可即便是骨化形銷般的痛苦,也絲毫不影響永嵐的處決,隻會令他的暴虐更上一層,瘋狂鼓動餘燼之火焚燒。
一刻又一刻,龐然的邪魔軀體在火焰中漸漸被剝離表殼,傷口流淌下混沌的源質
直至若山嶽般的狂獵天化作一團焦炭,這場處決才宣告結束。
“呼,呼,呼”
永嵐做完這一切,才終於如釋重負,搖搖晃晃地從狂獵天身上下來,他的狀態恐怕比被處決者好不了多少,連站都站不太穩。
但隨即得到的提示卻讓小夥兒瞬間立正了。
【竭儘勇武、拚儘謀略、貫徹決心,直麵強敵你用一場極限而精彩的戰鬥彰顯了何為主宰之道】
【主宰:7→9】
【已覺醒主宰權能——凡性提醒】
【凡性提醒】
【將意誌與誓言轉化為最為純淨的蒼雷,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高高在上的天神可睥睨凡世的一切,凡人的刀劍術法無法傷到至高的分毫,如蜉蝣撼樹般可笑至極,但若有擊穿無窮壁壘的決心我便要用劍與矛叩問上蒼】
【神啊,你可也會流血?】
哎喲我,穿甲真傷!
永嵐眼睛都亮了,【凡性提醒】這份權能可謂是雪中送炭,直接解開了他剛升起的憂慮。
能夠戰勝【狂獵天】,完全是靠著機製殺,【凝駐往昔】絲毫沒有阻礙地篡奪了神性之力,可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這個打法就完全無效了。
本來永嵐還在發愁之後遇見類似【狂獵天】的存在該怎麼應對,現在看來不必走機製取巧,我自己就有保底傷害啊!
高甲狗,免傷怪出來單挑!
興奮之餘,永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另外收獲。
【狂獵天的殘缺神性】
【狂獵天的律法根源,此天神相信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是最自然,最原初的真理】
【全力以赴地爭取資源,不擇手段地繁衍生存,絕無回旋的搏殺競爭遵循此法則,尊重一切獵人和獵物賭上性命的狩獵,便是生命存在的真諦】
【神性乃是天神存在的根源,是天神的靈魂,亦是編織律法的核心素材】
【狂獵天曾以此律法來構建自己的神國,欲將世界化作狩獵的叢林】
【可作為製作神性道具的素材,也可作為儀式的消耗品】
看不懂!但肯定是相當關鍵的道具啊,先收起來了。
將儲存著神性的光團丟到【背包】,永嵐這才鬆懈下精神,仍由自己躺在被燒光的草坪上。
“撲通——”
和永嵐一起躺下的,是疾跑過來的艾涅希音。
白金發龍娘抱住同伴,俏臉漲紅,紺紫色的雙眸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狂喜與振奮:
“永嵐,我們做到了!做到了!”
“邪魔哪怕隻是邪魔幻影,我們也打敗祂了!”
“這真的是我的龍焰能做到的事嗎?”
“”
斬殺邪魔,雖然隻是在回響之境中斬殺,光是這件經曆本身,就足夠讓她興奮不已了。
對於侍王騎士而言,邪魔就是大敵,戰勝邪魔就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哪怕【陽炎之劍】早已覆滅破碎,哪怕自己也不算是正式的家族騎士,這份榮耀和戰績也令她可以無愧於家族的名號。
過往的壓抑與陰霾,在此刻仿佛一掃而空,再無一絲自卑與懷疑。
特麼的連邪魔都被轟殺,還有什麼能夠質疑我了?!
絕對沒有!輕易沒有啊!
不知不覺間,原本謙遜甚至說有些自卑的白金發龍娘,在永嵐的影響下也有點發癲了。
連帶著看向永嵐的眼神,都更加炙熱,抱住對方的動作,似乎恨不得合二為一。
“艾音。”
永嵐突然叫了龍裔少女的昵稱,打斷了對方滔滔不絕的傾訴。
艾涅希音頓時停下講述,期冀地望著永嵐。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把你當萌新看待了。”
白金發龍娘想要什麼樣的認可,永嵐當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也是有原則的。
若是艾涅希音隻是想要親近一點的互動,想聽點漂亮的讚美,那永嵐不介意哄一哄小姑娘。
可在萌新的界定上,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但此刻,永嵐可以坦然地承認艾涅希音的脫胎換骨。
不隻是能力,更是心態和意誌,已是與他並肩同列的戰士了。
艾涅希音聞言美眸驟擴,隨即奮力地點點頭:
“嗯!”
她拚命往永嵐的懷裡鑽,愜意地閉上雙眼。
兩人在遍布焦灼與硝煙的草坪上依偎著躺下,但這種休憩時間並沒有過太久,耳畔很快就聽到了腳步聲。
是伯雷法瓦騎士們過來了。
於是永嵐強撐著身子站起來,他邊緣殘缺的披風上蔓延著永不熄滅的餘燼,魂鑄甲胄也顯得破破爛爛,在大戰之後永嵐連補全護甲的精力都沒有了。
伯雷法瓦的騎士靜靜地望著永嵐,場麵一時沉默。
“你們是來見證我的勝利,為我歡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