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頭也不抬,手上梭子穿梭不停:“沒聽說。”
薑氏眉頭緊蹙:“我在這莊子裡住了大半年,日日吃齋念佛,老夫人竟還不肯讓我回去?”
老媽子淡淡道:“老夫人已算開恩,允你每年夏至回府探望小少爺半日。薑娘子,你當初毒害老夫人,沒把你送進大理寺已是仁至義儘。這莊子有吃有穿,又清淨,你且安心住著吧。”
薑氏攥緊手裡的帕子。
她不甘心!
低頭看著身上粗糙的布衣,雖比佃農們穿的好些,卻毫無華美可言。薑氏想起在蕭府錦衣玉食的日子,見過京城的繁華富貴,如今在這破莊子的苦日子越發煎熬。
她本以為,自己裝出安分守己的樣子,就能讓老夫人動了惻隱之心,讓她回蕭府。
可老夫人竟打算將她永遠困在莊子裡!
薑氏不死心地追問:“將軍已經回京數日,他難道不知我住在莊子裡?”
老媽子瞥了她一眼:“將軍不在京城,興許是公務在身。”
薑氏恨恨地咬著牙。
蕭戟忙於公務,自己回府的希望更加渺茫。
“薑娘子,你還是安心待著吧。”老媽子好心勸道,“莫要再惹是生非,這年頭能平安到老,已是天大的福氣。”
薑氏轉身回屋。
她頹然地坐在梳妝台邊,銅鏡裡,倒映著她日漸衰老的臉。沒有昂貴的脂粉,沒有漂亮的衣裙,整日憂心忡忡,她正以極快的速度衰老。
她輕撫著自己的麵頰,喃喃道:“同人不同命”
她和江初月相貌相似,經曆相似。可江初月成為尊貴的攝政王妃,生了個丫頭片子照樣風光無限;她薑采月誕下侯府長子,卻隻能淪落為莊子裡的粗鄙村婦。
薑氏垂眸,淚水漣漣,心中滿是對命運不公的怨恨。
正傷感間,忽聽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薑氏擦乾眼淚開門一看,不見人影,台階上放著個錦緞包袱。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裡麵整整齊齊地碼著銀兩,還有京城貴女們常用的胭脂水粉。
包袱裡,還有一封來自皇宮的信。
攝政王府。
陽光晴好,江初月和趙清歡在院子裡曬太陽。小石頭蹲在水池邊,一雙泛藍的眼眸凝住,目不轉睛盯著水池裡遊來遊去的錦鯉。
“秦將軍還沒消息嗎?這都半個月了。”趙清歡捧著茶盞,眉間籠著愁雲。
江初月輕輕搖頭:“還沒收到消息。”
趙清歡愁眉苦臉:“使團走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遭到賊寇襲擊?若是因此事毀了兩國和平,怕是北境又要再生戰事。”
幾十年的戰亂好不容易迎來曙光,如今卻因這意外再起波瀾。
院子水池邊,小石頭還在專注地看水裡的魚兒。護衛寸步不離守在小石頭身邊,防止他落水。
趙清歡望著那黑黝黝的小煤球,長歎口氣:“這孩子實在可憐,本來很快就能見到親娘,誰知竟出了這檔子事。”
嘩啦啦——
小石頭忽然伸出小手,迅速地抓住一條小小的錦鯉。他轉身,獻寶似的高舉小爪:“乾娘!王妃!我抓到魚啦!”
趙清歡勉強扯出笑容:“小石頭真厲害。”
小石頭嘿嘿一笑,又蹲回池邊,小心翼翼把捉到的魚兒放回水裡,嘴裡嘀咕著:“魚兒不怕,我隻抓你,不吃你哦。”
魚兒靈活甩尾巴,咻地遊走了。
夜深人靜,江初月和謝臨淵相擁而眠。
謝臨淵白日忙碌許久,已有些疲憊。他湊到江初月耳邊,說:“聽說禮部侍郎家的夫人,用梅花木為禮部侍郎做了一支木簪,本王真是羨慕。”
江初月想翻白眼,安撫道:“行行行,有空也給你做一支。我可不擅雕發簪,我選一截木頭,讓府裡工匠做。”
如今謝臨淵的一身行頭,從發冠到鞋襪,他全都要江初月親自打理。有時候看到彆家男人有什麼,謝臨淵也會故作不經意告訴江初月,盼著江初月也給他來一份。
謝臨淵勾起唇角:“好。”
江初月心裡還惦記著秦將軍和使團的事兒,她向謝臨淵打聽使團的事。
謝臨淵將她攬在懷裡,低聲道:“士兵鐵騎在隕星崖搜索半月,沒找到秦素玉和那副使。你可知,那副使來曆非凡。”
江初月眨眨眼,好奇:“他難道還有彆的身份?”
謝臨淵頷首,湊到江初月耳邊說了幾個字。
江初月杏眸圓睜,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壓低聲音小聲問:“堂堂北越皇帝竟扮作使團的副使來京城,他好大的膽子。”
往些年,北越國力略勝大慶一籌。
後來北越幾個皇子爭皇位,北越國力日漸衰退。而慶國這邊又崛起了攝政王,牢牢把持朝政,慶國兵力增強。
北越新帝登基,革新政策,兩國勢均力敵。此次北越主動求和,兩國本該前途光明。
可誰知,北越皇帝居然偷偷摸摸躲在使團裡,還在慶國境內失蹤!若是遲遲找不到北越皇帝,北越必亂,慶國也會受到波及。
謝臨淵歎氣:“靜觀其變。”
他暫時把北越皇帝失蹤的事壓住,增兵北境,早做防備。若是北越皇帝真的死在慶國,戰事再起,謝臨淵亦有應對之策。
大不了把北越吞入慶國版圖,一了百了,就是耗費的時間長了些,勞民傷財。
江初月靠回他懷中,心中默默祈禱:願秦將軍與那位膽大妄為的北越帝王,都能平安歸來。
又過了幾日,興許是江初月的祈禱有效,隕星崖那邊傳來喜訊,蕭戟在一處隱蔽性極好的山洞裡找到失蹤多日的秦素玉和北越副使。
兩人雖僥幸生還,都負了傷。
秦素玉傷勢較輕,隻是些皮外傷;而那位副使則不幸摔斷了右腿脛骨,傷勢嚴重,無法行走。
蕭戟護送這二人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