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璿和裴淩雲到了長安,住回了之前的裴府。
裴淩風和嚴毓聽說他們要來,早就把他們倆的院子收拾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裴璿專心練功,裴淩雲專心做文章。
兄妹倆難得地和平相處,沒鬨矛盾,裴淩風這個做大哥的甚為欣慰。
裴淩風給弟弟妹妹各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送了裴淩雲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
青瓷青中泛綠,釉麵瑩潤,裴淩雲拿到後就愛不釋手,臉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多謝大哥!”
裴淩風又送了裴璿一條隕鐵打造的鞭子。
堅牢結實,寒光凜冽,手柄小巧,還打造成水波狀方便女子手握。
裴璿看見鞭子,喜上眉梢,抱著鞭子一個勁說:
“大哥最好,最最最最好!”
“大哥不愧是大哥,英明神武,眼光也好!”
“二哥,你能不能學學大哥啊?”
裴淩風看見弟弟妹妹喜歡,他心裡也高興,但麵上隻是淡淡一笑:
“喜歡就好。”
嚴毓在旁邊看著,知道夫君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
表麵上看著冷冷淡淡的,可是心裡都記著身邊人的喜好,做事細心又妥帖。
裴定禮夫婦現在不在京中,府內長嫂如母,嚴毓私下叮囑裴璿:
“我見你練武辛苦,你是女兒家,若是月事在身的時候,定要好好休息,彆折騰壞了身子。”
“武學館能進便進,若是考不進也沒什麼, 彆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裴璿一副聽得認真的模樣,聽完後說的卻是:
“大嫂,你彆嫌棄我大哥死板的那樣子,他從小就這樣,看著你的時候已經比對我們都溫柔了。”
嚴毓被小姑子的話搞得有些麵紅:
“璿兒,你莫要這麼說你大哥,你大哥他……他不死板,人很好。能嫁給你大哥,是一件幸事。”
嚴毓覺得夫君很好,沉穩如山,溫情似水。
就算夫君落魄了,她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長安的風吹過街頭巷尾。
吹過裴淩雲案上的書頁,吹過裴璿手中靈活的鞭子,吹走了長安的許多日子。
轉眼就到了次年春日。
裴璿對著《白蟒鞭法》練了好幾個月,但是感覺不到自己長進了沒。
反正院子裡樹上的葉子都被她給抽沒了。
到了武學館開始招新學生的那一日,她帶著鞭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武學館。
那架勢不像是去考試的,像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
儘管武學館貼出過招女學生的告示,皇上也說過鼓勵有武學天分的女子去武學館,可當裴姝出現在武學館大門前的時候,武學館的人還是驚訝了一番。
負責此次招生的主要是三人,張祭酒、韓教頭和熊博士。
他們沒想到,招生第一日就來了女學生,畢竟此事前無古人呐,很少有女子敢出頭做第一個。
眾目睽睽之下,裴璿通過了幾項考核,還差點把守擂台的師兄給打趴下去。
她手上的鞭子揮得淩厲有氣勢,讓其他來考試的紈絝子弟看了都想往後避幾步。
熊博士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名冊上的名字:
裴璿。
熊博士:“此女奇才,老夫記下了。”
張祭酒說:“你就是我們武學館的第一位女學生了,希望還能有更多像你這樣的好苗子來加入武學館。”
裴璿見事情比自己想得還順利,信心滿滿道:
“肯定會有的,我做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之後,裴璿每天都來武學館幫忙招生,讓來報考的人都知道,武學館已經招到女學生了!
這一招還真的挺有效。
之前彆人隻是聽聽,現在親眼看到了,總有人會動心思,後麵幾天,每日都有女學生來報名。
今年最後錄取了四位女學生。
當裴璿進入武學館,在館內如魚得水地習武學兵法時,裴淩雲也迎來了人生高光時刻。
春闈放榜後,裴淩雲中了探花。
他和狀元還有榜眼騎馬遊街時,引得不少人稱讚,都說裴家二郎風姿獨絕。
薛玉成同一年參加武舉,考中了武狀元。
風華正茂,氣度無雙。
因為裴淩雲和薛玉成私交甚好,兩人常一同出遊,一起出現在人前時,令人隻覺眼前光華流轉。
有人因此稱他們二人為“文武雙璧”。
媒人天天踏裴薛兩家的門檻。
而就在這個時候,兩人的告身都下來了。
薛玉成被派去西北曆練。
這點大家都有所預料了,皇上說過,讓薛峰在西北再待幾年就回京城休養,薛家兩個兒子該頂上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裴淩雲的告身。
很多人都以為裴淩雲會被安排進弘文館、禦史台這些地方任一些清貴的官職。
沒想到裴淩雲竟然被安排去外地做縣令了。
做縣令沒什麼,好歹也是七品,京畿道附近的縣令官職都是好差事。
就算不在京畿道,遠一點,江南那邊也不錯。
可問題就在於,裴淩雲的縣令之職不在京畿道,也不在江南道,而是在嶺南道。
嶺!南!
窮鄉僻壤,民風刁蠻,滿是瘴氣蚊蟲的嶺南!
聽說此事的人都大為驚駭,猜測裴淩雲是不是觸怒龍顏了,否則怎麼會被調到那種地界去?
長安貴人們覺得那是被流放的罪人才會去的地方。
裴府內。
裴淩風夫婦、裴璿還有裴淩雲圍著飯桌。
菜還沒端上來,桌麵上空空的。
四人麵麵相覷。
裴淩風今日聽說消息,下值後立刻回府。
裴璿在武學館聽裴家人來報了信,於是今晚特意回府住。
他們怕受打擊,說了好些安慰的話:
裴淩風:“子信,皇上派你去外地做官,興許是想培養你,你若能在嶺南做出些政績,必定會有機會調回京城。”
嚴毓:“嶺南雖遠,我會從府裡挑幾個機靈懂事的下人路上照顧二弟。”
裴璿:“二哥,去嶺南多好啊,聽說冬天不冷,都不用燒暖爐呢。我們得空可以去嶺南看你。”
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來了。
裴璿還把裴淩雲喜歡吃的菜特意換到他麵前:“二哥,我不和你搶,多吃點,之後幾年就吃不到了……”
相比之下,裴淩雲顯得非常平靜,他開口:
“我知道皇上會調我去嶺南。”
“嗯?”三人齊齊看向裴淩雲。
裴淩雲:“殿試之後,皇上單獨留我下來,帶我去禦花園散步閒談。皇上問候父親在老家可好,之後聊著聊著便說到了嶺南。”
裴璿等不及地問:“然後呢?”
裴淩雲:“嶺南連著兩年遇上天災,顆粒無收,局麵亂得很,皇上問我如何看此事,如何解百姓之難。我就說了些我的想法,皇上聽得很讚許,說日後會給我實踐想法的機會。”
裴淩雲越說越有興致。
他眼中看見的不是嶺南的偏遠,而是皇上的欣賞與信任!
皇上說了,嶺南這樣的局麵,需要萬裡挑一的人才方能治理好。
他就是這樣的人才!他要像父親和大哥一樣成為肱股之臣。
“原來如此。”
裴淩風頷首後,隨即又沉下眉頭:
“嶺南現在局勢非常混亂,子信,你向來在富庶之地,尚不知世事艱深,此事恐怕比你想得更難。”
裴淩雲含笑點頭:“大哥放心,我此次定會小心,不負爹和大哥的期望。”
兄妹幾人又寫了家信回河東,告知父母。
裴定禮夫婦遠在河東休養,想在老家過安寧日子,但是兒女們一封封的家信讓人實在難安。
先聽聞女兒真的被錄取武學館,後聽說小兒要被派去嶺南。
裴夫人捶胸頓足,說這幾個孩子,沒一個讓她省心的。
擔憂歸擔憂,裴定禮夫婦還是寫了信,鼓勵兒女凡事莫怕,儘力而為。
等到這家信從河東再送到長安的時候,裴淩雲也要離京赴任了。
裴淩雲帶著家人的殷切叮囑和關心,帶著皇上的信任與看重,意氣風發地往嶺南趕去。
他年紀輕輕,剛進入官場,對新的人生旅程滿懷壯誌。
裴淩雲嘴角微勾,笑若春風。
他記得告身上寫著的赴任地是嶺南潯州白雲縣。
白雲處處長隨君1
白雲縣,好名字。
聽著便像個隱世悠然之地。
裴淩雲懷著一展宏圖的心,踏上旅途。
三個月後。
嶺南傳回消息——
裴淩雲在赴任的路上被悍匪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