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巡按禦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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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你們是誰!”

李章盛痛得身子蜷縮成一團。

他自生下來就是李府的寶貝小少爺,除了他爹,從來沒人敢打他。

“老子是你祖爺爺哈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在頭頂傳開,伴隨著雨點般落下的拳腳。

李章盛疼痛和驚愕中,發現自己躺在冷硬的小巷中,旁邊還有個狗洞。

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錯了!錯了!”

“不是我!”

他抱著頭大喊:

“我是李府的少爺,你們抓錯唔——唔——”

一卷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混亂中,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叫喊。

一個漢子拎起李章盛的胳膊:

“叫破天也沒用!”

“爺爺給你吃個教訓,以後莫惹貴人。”

“這雙手是要不得了。”

李章盛瞳孔急促擴張,驚恐在他眼中燒成漫山遍野的烈焰,燒得他全身戰栗。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嚇得兩腿間流出熱意。

他的胳膊已經被拎起來,另一個漢子手持擀麵杖粗細的木棍靠近他。

“唔——唔——!”

李章盛拚命掙紮,可木棍已經朝他的胳膊掄過來。

哢嚓。

幽靜的小巷裡,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李章盛的臉慘白如紙,劇烈猝然的疼痛讓他頭暈目眩。

他疼得暈了過去。

“何人在此處?為何宵禁後不歸!”

夜裡巡查的街使注意到巷內有動靜,往這邊走來。

抓著李章盛的一幫人見狀,趕緊把人一扔,腳底抹油跑了。

街使提著燈趕到時,已經人去巷空。

唯有麵色慘白的李章盛昏倒在地,兩隻手臂彎折成不自然的角度,像脫了線的人偶。

初夏的星星愈發亮了。

連睡夢都被照得亮晶晶的。

書院生舍裡,薛澈在房中睡得安然。

他夢見他送了一包兔子糖給蘇知知。

每一顆兔子糖都又白又大。

蘇知知笑得燦爛,拿著糖說:

“阿澈送的糖是最好吃的,阿澈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睡夢中,薛澈白皙的臉頰上染上紅暈,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

李長史家的少爺被歹人打斷了手。

這個消息在白雲縣如夏日晴空炸響的悶雷,人人都聽到了。

大家都猜測莫不是李長史得罪了什麼人,對方拿他兒子報複。

李韶兒原本還想回家告狀說蘇知知和自己在書院打架的事情,可是被李章盛這事情一對比,她的這點小事根本沒人在意。

大夫來看過李章盛,說他手上的骨頭都被打成幾段了,就算接好,以後也會留下後遺症。

李韶兒和鳳姨娘聽說這個消息後,驚訝的表情下壓著幾分不敢表露的竊喜。

李夫人年紀大了,但鳳姨娘還能生,以後指不定生個更爭氣的出來。

李夫人守在兒子床邊,眼睛都哭腫了:

“我的兒啊,是哪個活該雷劈的混賊對我兒下手?”

“盛兒,你爹一定會查到是何人所為,為你報仇。”

“盛兒好好養傷,娘就在這護著你……”

李章盛靠在床上,兩隻手被包紮得嚴嚴實實,他表情木然,隻問一句:

“娘,阿財在哪?”

“你問那個奴才做什麼?”李夫人擦著淚,“不知道死哪去了,這兩日都沒見人。等找著他了,讓管家打脫他一層皮。”

李章盛毛骨悚然,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一閉眼就仿佛又回到那個幽深黑暗的巷中,被人拳打腳踢,夜裡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他想把阿財找出來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要抓的薛澈,為什麼被擄的是他?

“盛兒彆急,你爹肯定能找到人的。”

說曹操曹操到,李夫人嘴裡念著,李瓊就從屋外火冒三丈地衝進來。

李瓊這段日子本就忙得不可開交,聽說兒子被人打斷了手,發誓把潯州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找出來。

李瓊這些年不是白混的,他有點腦子手段。

他真查到了那天晚上幫李章盛的那批混混,把人抓來嚴刑拷打審問。

不問還好,一問,差點氣吐血。

原來是自己兒子想害人,結果找了一幫蠢貨,下手找錯了人,把自己給綁了。

至於牽線的阿財,約莫是見情形不對,早就逃之夭夭,不知藏哪去了。

李瓊把東二賴這幫混混全關起來,打斷了手腳泄憤。

這會兒回到府中又指著李章盛的鼻子怒斥一頓:

“我李瓊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腦子的東西!害人害到自己身上,叫外邊人的看笑話。”

李瓊恨不得把兒子從床上拎起來再打一頓。

他氣得不是李章盛害人,相反,他覺得兒子在書院有不順眼的人出手教訓是理所應當的。

他隻是氣李章盛自作聰明,連這都辦砸了。

本來不過是一點小事,廢一個鄉野小子的手腳罷了,他李瓊抬抬手指就能辦成。

何至於鬨成這樣?

李夫人摟著兒子,抹淚嚷嚷:

“老爺,盛兒都已經這樣了。要怪就怪那幫人不長眼,認不出我兒!怪書院裡姓薛的小子惹我兒不順!”

“你!你也是蠢!”

李瓊跟夫人根本說不通,一甩袖子,去了鳳姨娘那。

鳳姨娘歡歡喜喜地接老爺進屋,又是端茶又是揉捏:

“老爺今日都憔悴了,妾看著就心疼。”

李瓊灌了口涼茶,躺在榻上被鳳姨娘按得舒服,可心頭的煩躁根本消不去。

除了兒子李章盛的事情,他還有更頭疼的事。

巡按禦史明日就要到潯州了。

他這幾年手上金銀不斷,不僅是收了一些好處,更重要的是販私鹽得來的利潤。

販私鹽在大瑜是重罪,民間有人私自煮鹽販鹽被抓,因杖刑而死。

可私鹽的利潤大得令人眼紅,當上頭有人把機會擺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怎麼可能不動心?

更何況,上頭有人罩著,此事的風險也會小許多。

朝廷派巡按禦史巡查各地一事,長安那邊早就派人傳消息李瓊了,讓李瓊行事彆露了馬腳。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彆鶴山莊那邊出了點問題

彆鶴山莊是他在郊外的一處莊子,專門用來運作私鹽的作坊,平日交由他的手下楊震打理。

但楊震從前日開始不見蹤影,跟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一批私鹽。

李瓊隻能打起精神讓人私下去尋楊震,想著千萬彆出什麼亂子。

次日。

巡按禦史鄭明堂到達了潯州。

顧刺史和李瓊接待了鄭禦史。

鄭禦史四十出頭,在長安禦史台就是出了名的,最擅聞風奏事。

“鄭禦史此番巡查嶺南,辛苦了。”顧刺史抹著胡子笑道。

鄭禦史一路風塵仆仆,臉色有些憔悴,顧刺史倒是滿麵紅光。

鄭禦史:“顧刺史調來嶺南幾個月,精神矍鑠,看來此處風土養人。”

顧刺史:“不是風土好,是老夫心大,在犄角旮旯的地都習慣了。”

鄭禦史:……我說話直,你倒是比我更直。

鄭禦史和顧刺史以前打過交道,還算有幾分熟稔。

顧刺史向鄭禦史介紹:“這是潯州李長史。”

李瓊上前行禮:“下官見過鄭禦史。”

鄭禦史平日是個不苟言笑之人。

他一反常態對人笑得親和友善時,往往是對人已起了疑心。

這頭跟人家談天說地笑著把話都套出來,轉頭就奏人家行事不端,貪汙受賄。

京中同僚最怕見到鄭禦史對自己笑。

眼下,鄭禦史眉眼舒展,對李瓊笑得極為親切熱絡:

“李長史,不必多禮。本官聽聞李長史在潯州為官多年,最了解風土人情,為當地做了不少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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