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做完你所托之事,但被二女從中作梗,雛鳥之事由你自行決斷。”
“我已探明二女舉家財與山族共建互市,以期填補定遠軍所缺錢糧,此事需你助我。”
陳逸看著雲鬆紙上,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
倒也能從中拆分出幾個信息。
一是這並非一封上稟或者下發的情報,而是明顯身份相等的兩個人之間的通信。
二是蕭東辰曾幫對方做過一件事,關於雛鳥……也就是關於他的。
什麼事?
三是蕭東辰,或者說隱衛同樣在針對蕭家,不希望蕭家填補上定遠軍所缺錢糧。
似乎這最後一點的目標與朝堂針對蕭家所作所為不謀而合?
所以,“隱衛”是朝堂的人?
思忖再三。
陳逸在雲鬆紙上圈了三筆,一個是“我”,一個“雛鳥”,最後一個則是“定遠軍”。
“我和蕭東辰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次送禮,二次是迎陳雲帆,三次是在壽宴之上。”
除此之外,便是幾樁沒有照麵,但卻有一定關聯的事情。
一樁是他“強搶雲香”後,蕭東辰幫著說了幾句話。
不過顯然密函上說得並非此事,因為那次“二女”蕭驚鴻不在府內。
第二樁是小蝶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當日二老爺想問罪姑爺,國公夫人卻說起給姑爺在布政使司找了份官差,還是東辰老爺托了關係找的。”
如果密函上指的是這件事,姑且能說得通。
接著陳逸又在“你”字上圈了一筆,“他托蕭東辰給我安排官身?”
“看來我先前猜的沒錯。”
“那幫隱衛還真打算培養我這隻‘雛鳥’啊。”
“隻是目的呢?”
陳逸腦海中再次過了一遍,心中浮現兩個字:“蕭家!”
隻可能用他去對付蕭家了。
如此一來,所有事情便都能串在一起。
“隱衛是為了對付蕭家,收集情報,製造困難,阻礙蕭家賺取錢糧。”
“陳雲帆和李懷古任職蜀州,應也是如此,想來他們二人後麵還有其他安排。”
“最後便是我——這位蕭家如今扛鼎之人蕭驚鴻的夫君了。”
想到這裡,陳逸將那張雲鬆紙毀屍滅跡,嘴裡囫圇嘟囔著:“讓我為官,無非就那麼幾個目的。”
“要麼是為了栽贓嫁禍我,借此牽連蕭家。”
“這個概率還不小,一個謀反的罪名,就足夠讓整個蕭家傾覆了。”
“要麼是用我對付蕭驚鴻……嗬,他們總不會以為我能壓服蕭驚鴻,從而掌控蕭家吧?”
聲音一頓。
陳逸臉上嚴肅幾分,將最後一點雲鬆紙燒儘,眼神有了些許冷意。
他自然不可能。
除去能力不說,他的心思誌向都不在官場、軍伍。
但若是換成原身,換成那個被陳家壓了五年,錯過科舉的“陳逸”,怕是此刻……
思路瞬間推翻重來。
思索片刻。
陳逸自嘲的笑了笑,“得虧先前沒跟蕭驚鴻透露‘隱衛’的事,否則最後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合著我名義上竟是他們的‘自己人’。”
“那麼我同意去濟世藥堂做一名掌櫃,他們應是很失望吧?”
陳逸拍了拍手掌的灰燼,起身打開窗子,讓夜風吹散書房內的煙塵,和那股火燎的味兒。
他看著不遠處的亭子,腦海中不禁浮現最近幾個月的生活。
倒也稱得上舒心愜意。
沉默良久。
陳逸臉上再次浮現笑容,“娘的,一天天的半點兒不讓人省心啊。”
不過他已經想清楚了。
他仍舊隻想做一名閒散的贅婿,過一些恬靜舒適悠閒的生活。
“小小願望,給個機會啊。”
……
寅時剛過。
小蝶如常起床,簡單收拾下床榻,便換上一身乾淨的花布長衣長褲。
借著油燈光亮,她用毛巾打濕擦了擦臉,又梳攏腦後的兩個發髻。
一切收拾妥當。
小蝶便端著瓷盆,拿上兩條剛剛晾乾的毛巾,去後廚打水。
此刻,屋外雨勢漸歇,但仍能聽到陣陣雨水打在瓦礫上的劈啪聲響。
小蝶輕手輕腳的開房出門,瞧了瞧昏暗的天色,伸手探出屋簷。
幾滴雨水落在她手心。
“雨,還不小咧。”
說著,小蝶擺出預備奔跑的姿勢,鼓了鼓勁,便要衝進雨裡。
便在這時,旁邊響起一道聲音:“去打水?多打些熱水來。”
突兀的聲音,讓毫無防備的小蝶嚇得一激靈,差點將手裡的瓷盆摔了。
她循聲看去,方才看到木樓外麵滿身泥水的陳逸,“姑爺,你,你這是?”
陳逸低頭看了看,笑著說:“練了會樁功。”
小蝶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一個時辰的樁功啊,姑爺是幾點起來的?
她不得而知,但卻依照吩咐小跑著去打水。
待小蝶跑遠,陳逸倒也沒拿腳上的泥水去汙染屋簷下的木質地板。
隻靜靜地站在雨中,任由冰涼雨水衝刷身上灼熱的筋骨皮肉。
在意識到“隱衛”的目的後,他便清楚自身的實力遠遠不足以應對一切。
除非他倒戈向“隱衛”,或者說朝堂,否則他隻會落得和蕭家一樣的下場。
要麼被各種陰謀打倒,要麼掃清一切,屹立不倒。
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可能。
“夫人和老太爺應該也是清楚這一點,才會如此急切的行事吧。”
具體如何,陳逸不用去深思。
至少在他擁有一定自保能力之前,他隻需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如故即可。
沒過多久。
小蝶跑來,給他簡單擦拭一番,便讓他站到屋簷下,清潔好後拿了套乾淨的衣袍。
“姑爺,雨天就彆在外修煉了啊,小心受了風寒。”
陳逸笑著點頭,接過衣物回廂房換好,又讓小蝶整理幾下後,方才來到堂屋坐下。
“拿些吃的來。”
小蝶應聲而去。
陳逸則是待體內氣機平複後,接著運轉玄武斂息訣遮掩一身氣機。
他已經感覺距離突破不遠,再有一兩日便能打通四條正經,達到九品境圓滿。
之後便可著手突破至八品境界的事情。
“八品境武者,也隻相當於一個劉四兒啊。”
陳逸心裡嘀咕,倒也清楚修為的事情急不來。
如今他的“武道體”大成,玄武斂息訣和大槍樁功都還沒達到精通級圓滿,的確不能急。
畢竟九品境垂落筋骨皮肉、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乃是一切武道的根基。
這一步若是走得紮實,於他今後武道之路好處頗多。
何況,縱觀他修煉以來,每日樁功修煉不輟,倒也沒有落下多少。
很快小蝶拿來吃得,陳逸一邊吃著,一邊吩咐道:
“稍後去濟世藥堂,你陪無戈待在府裡,我讓行哥帶人跟著就好。”
不等小蝶開口,他笑著抬起頭:“雨天嘛,省的無戈受了風寒。”
實際上吧,城南煙花巷柳又有一則情報。
沒轍,他得過去一趟,瞧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