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燈光昏黃黯淡，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周朋靠在病床上，眼神陰鷙，嘴角微微上掀，發出 “給給給” 那帶著一絲得意又猙獰的笑聲，惡狠狠地說道：“反正基本思路就是，強烈要求警察抓人，重判，嚴判。”
“先讓那傻嗶害怕。”
“隻要他害怕了，就一切都好談了。”
“他不想坐牢，就肯定得過來求我，到時候”
周鵬（劃掉）周朋（對的）嘴角微掀，“給給給”地笑了起來。
“還不是老子隨便拿捏他？”
鄭婉寧在一旁，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到時候警察一抓，那傻嗶嚇都嚇死了，還不是我們說什麼他就得聽什麼？我們要多少錢他就得老老實實給多少錢？嘿嘿，老公你果然聰明，你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
周朋聽了，臉上露出傲然的笑容，鼻孔都快朝天了，鼻孔出氣冷哼一聲道：“那當然了！這次我要是不給他訛得苦茶子都賣掉，都算我白受這個罪！哼！”
周朋冷哼一聲。
話音剛落，周朋一個沒注意，不小心抻到了傷口，瞬間疼得五官扭曲，臉漲得通紅，像熟透了的番茄，額頭上青筋凸起，如同一條條蚯蚓在皮膚下蠕動，冷汗直冒，嘴裡 “啊飛飛飛” 地叫喚起來。
“草！”
“疼死老子了！”
“媽的都怪那傻嗶，把老子打得這麼嚴重。”
“草！”
周朋一邊罵，一邊咬牙切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顯然對林北恨之入骨。
且不說會不會影響正常使用，單單是這份疼痛，就是一場究極折磨。
蛋碎之痛
想想都害怕。
“媽的！彆讓我逮到機會，一旦有機會，我一定要讓他傻嗶司機也嘗嘗蛋碎的滋味！”周朋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的神色，咬牙低聲道。
鄭婉寧目光閃爍兩下，低聲安慰道：“老公，我知道你受苦了，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那個傷了你的傻逼司機，我們肯定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的。像他那種窮逼，肯定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我們讓他賠一大筆錢，絕對能讓他心疼得死去活來。這就是最好的報複！”
“嗯！”周朋重重點頭，眼神中滿是狠厲，“肯定得讓他狠狠出一波血，也讓我出一口惡氣！”
“沒錯！”
鄭婉寧也道。
就在兩人說得正起勁，仿佛已經看到大把鈔票進賬時，病房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老李帶著徒弟陳野走了進來。
一見到他們進來，鄭婉寧立刻像彈簧一樣立刻站起身，眼睛裡閃爍著急切的光，迫不及待地問道：“警察同誌，那個開出租車的你們是不是已經抓到了？這次過來，肯定就是來告訴我們具體情況的吧？”
老李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說對了一半，我這次過來，確實是告知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
“但另一半，你們說錯了。”
“出租車司機我們並沒有抓，因為經所裡研究討論最終確定，他的行為符合正當防衛的認定條件，是正當防衛，不須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這，就是不予立案決定書。”
說著，老李拿出決定書，遞給鄭婉寧。
“什麼！？？？”鄭婉寧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能塞下一個雞蛋，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不予立案？”
後麵，躺在病床上的周朋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像是一頭發怒的公牛，感覺下一秒就要當場爆炸了。
“不是，警察你這什麼意思啊？”
“我都被他打成什麼樣子了你是看不見嗎？”
“啊！？”
“我特麼差點變太監，結果你現在你跟我說，那個打我的出租車司機沒有責任！？”
“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周朋臉漲得紫紅，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得愈發劇烈。
他小弟弟差點被林北徹底廢掉，而且現在也還在觀察期，不排除影響正常功能使用的可能。
而且還經曆了男人難以忍受的劇痛。
本來還想著，一定要讓林北付出代價，讓他賠一大筆錢，也好安慰自己受傷的弟弟和受傷的心靈。
結果
老李卻直接跟他說，林北打了你也是白打，你挨了頓打也是白挨。
林北不會有任何責任。
甚至壓根兒這個案子都沒立案。
這個結果，周朋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當然，鄭婉寧也無法接受。
畢竟她可是想著，等周朋索賠到賬之後，自己再想辦法搞點錢出來的。
也就是說，鄭婉寧把這筆賠償，也算了自己一份。
現在是自己的錢少了。
到嘴邊的鴨子飛了，當然不樂意了。
鄭婉寧雙手叉腰，臉漲得通紅，急頭白臉地吼了起來：“你這個警察你到底幾個意思啊？”
“正當防衛是什麼鬼！？”
“彆以為我們不懂法你就可以隨便糊弄我們了！”
“有這麼正當防衛的嗎？你看看，你瞅瞅，你瞧瞧！”
“我男朋友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現在稍微動一動都疼，你居然說這是正當防衛？”
“哪條法律規定了正當防衛就可以把人往死裡打了！？”
見周朋和鄭婉寧都非常激動，老李卻麵容平靜。
這個場麵，他來之前就有所預料了。
周朋雖然沒結束過，但老李跟鄭婉寧那是打過交道的，對於後者的蠻不講理，深有體會。
就這種人
你就完全不能當做正常人去交流。
老李麵無表情道：“兩位，我知道你們很急，但你們先彆急。”
“整個案發經過，我相信你們自己都心知肚明。”
“那我就給你們解釋一下， 這正當防衛的判定依據。”
老李背著手，在病房裡踱著步，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來：
“首先呢，是周朋你先動手的，這沒錯吧？”
“而且你還不是空手，你當時拿了一把鏈鎖，也就是說你是有武器的，並且你也不是往對方胳膊上腿上去打，你是衝著人的腦袋打過去。”
“如果被你打中，至少也是頭破血流的下場，甚至可能出現更加嚴重的後果！”
“再說了，你當時還大聲叫嚷著‘乾死你’，這也是你說的吧？”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的生命完全已經是受到了嚴重威脅，稍有不慎就可能血濺街頭命喪於此，他為了自保，對你采取合理的反擊，這就是正當防衛！”
“明白麼？”
老李掃了眼，目光從周朋和鄭婉寧的臉上掃過。
周朋眉頭緊皺，目光閃爍。
很不服氣。
但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因為老李說的就是實情。
先動手的是他。
拿武器的是他。
打腦袋的也是他。
叫囂著“乾死你”的還是他。
而且，這一切都還有監控和交警的執法記錄儀拍得清清楚楚，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但鄭婉寧卻不服了。
眼睛瞪得滾圓，聲音尖銳地喊道：“什麼叫合理的反擊！？”
“你解釋解釋，什麼叫合理的反擊！”
“哪條法律規定了，把人往死裡打，算合理的反擊？”
“哪條法律規定了，專門衝著人的要害打，算合理的反擊！？”
“我看你就是你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老李眉頭一皺，臉上劃過一絲不悅，說道：“剛才我說的很清楚了，當時，林北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如果不自衛，可能會死！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可能要求人家還得考慮著不法侵害者的人身安全，還得嚴格控製好防守反擊的力度，保證在足以自保的前提下還不能傷到不法侵害者。這不現實！換做是你，有人要殺你了，你還會考慮自保的時候不要傷到對方？”
麵對老李的反問，鄭婉寧卻依舊嘴硬道：“我男朋友隻是嚇唬他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殺他！”
“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敢隨隨便便殺人，再說了，本來也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也沒必要殺人啊。”
“我男朋友年少多金，怎麼可能跟他一個開出租車的窮屌絲玩兒極限一換一啊！”
說到這兒，鄭婉寧扭頭看向周朋，咬牙道：“老公你說句話！”
周朋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道：“沒錯沒錯！我當時我就是有點生氣，我嚇一嚇他，咋可能真的殺人我可沒這麼蠢，也沒這個膽子啊我”
老李搖搖頭道：“不管你當時是真的一時衝動起了殺人的念頭，還是說隻是嚇唬人放狠話，可處在林北的角度來說，在那種危急關頭，他是不可能有時間、條件和精力去仔細分析你到底是真的要殺人還是隻是放狠話。而且當時你也確實已經做出了攻擊他頭部的動作，他隻能自保，彆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