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暗流湧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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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塘的夜霧裹著若有若無的蓮香,九金雲與南華的影子還疊在青石階上,忽有清冽的仙氣破雲而來。

九金雲首先察覺,金焰在掌心微微發燙——這是鳳族血脈對天地靈氣波動的本能感應。

她抬眼望去,便見半空中浮著一團月華,像被揉碎的銀紗,待那銀紗凝實,方顯出一位白衣女子的輪廓。

月璃仙子的裙裾沒有風也在輕揚,發間彆著半朵未開的青蓮,眼尾的金紋隨著她的笑意舒展:“小鳳凰與帝君守夜辛苦。”

南華立刻鬆開九金雲的手,垂袖行天族大禮。

他的指節還帶著方才相握的餘溫,卻因禮節收得極正:“仙子駕臨蓮塘,是我二人的榮幸。”九金雲雖未行全禮,卻也斂了金焰,垂眸道:“前日在池邊得仙子指點,今日方知蓮心泉的妙處。”

月璃仙子的目光掠過池中那朵滲著暗紅的金蓮花,指尖輕輕拂過水麵。

被金焰灼焦的荷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焦黑褪成新綠。

“這蓮塘是三界氣運的錨點,”她的聲音像春溪漫過鵝卵石,“你們種下的不隻是花,是斬斷千年輪回的契機。”

九金雲心口一跳。

前世魂飛前的刺痛突然湧上來,她下意識攥緊腰間的鳳翎玉墜——那是鳳族女君的信物,此刻正貼著皮膚發燙。

南華餘光瞥見她微顫的指尖,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在身後,擋住她的小動作。

“但總有人不願見這錨點穩固。”月璃仙子的笑意淡了些,目光掃過蓮塘外的雲層,“比如——”

話音未落,一聲清越的鸞鳴劃破夜空。

九金雲抬頭,便見一隻青羽鸞鳥裹著星芒直墜而下,落地時化作玄衣男子。

他眉間點著靛青羽紋,眼尾上挑如刃,正是翼族使者青鸞。

“月璃仙子。”青鸞衝月璃頷首,又轉向南華與九金雲,“天族帝君,鳳族女君,彆來無恙。”他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劍,從九金雲的金焰紋路掃到南華袖中若隱若現的天雷引藍光,“翼族主上聽聞蓮塘異變,特命在下前來‘觀察’。”

“觀察”二字被他咬得極重,九金雲的金焰在掌心凝成細小的火苗。

她知道翼族與天族、鳳族三足鼎立,蓮塘若成,首當其衝動搖的便是翼族對南淵的滲透。

南華按住她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她腕間的鳳紋——這是兩人約定的“稍安勿躁”的暗號。

“青鸞使者遠來,不如喝盞蓮茶?”南華抬袖召出石桌上的青瓷壺,茶湯裡浮著兩瓣金蓮花,“蓮心泉泡的茶,最是平心靜氣。”

青鸞盯著茶湯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帝君好雅興。”他端起茶盞,卻未飲,而是將茶水潑在地上。

青黑的霧氣從濕潤的泥土裡騰起,轉瞬消散——是被封印的魔氣。

“好個蓮心泉,連殘留的幽冥氣息都能淨化。”他將茶盞重重放下,“翼族主上的‘觀察’,怕是要持續些時日了。”

月璃仙子的指尖在身側微蜷。

九金雲注意到她發間的青蓮突然蔫了半分,像是被什麼力量壓垮。

“時辰不早了。”月璃忽然開口,聲音比方才輕了許多,“我該回天池了。”她衝三人福身,轉身時化作一團月光,連影子都沒留下。

青鸞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嗤笑一聲:“守護靈到底是守護靈,連句話都不敢說透。”他又瞥向南華,“帝君若想查蓮塘異變,太初殿的古籍裡怕是少了半本——”話未說完,他已化作青鸞振翅而起,留下一句尾音散在風裡,“幽冥尊者的手,可比你們想得長。”

九金雲望著青鸞消失的方向,金焰在掌心燒得更旺:“他方才潑茶試毒,是在試探蓮塘的淨化能力。”

“不止。”南華拾起被青鸞潑濕的泥土,放在鼻端輕嗅,“這土裡的魔氣,是三日前鬼麵人留下的。青鸞能察覺,說明翼族的探子比我們想得更近。”他將泥土碾碎,指縫裡漏出幾點暗紅碎屑——竟與金蓮花蕊裡的顏色一般無二。

九金雲的呼吸一滯。

她想起方才覺醒記憶時,那個玄色錦袍的少年曾說:“阿雲,蓮心泉裡封著的,是比輪回更重的因果。”此刻蓮塘中央的金蓮花又滲出一縷暗紅,像血線般沿著花瓣脈絡蔓延。

“我去太初殿查古籍。”南華將碎屑收入玉瓶,“你守著蓮塘,靈凰和蓮花仙子會幫你。”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發,“方才月璃仙子的青蓮蔫了,說明她受了傷——或者說,被什麼力量壓製。”

九金雲抓住他的手腕:“幽冥尊者的目標是蓮塘,還是我?”她想起前世魂飛前,也是這樣的夜晚,幽冥尊者的黑霧裹著魔氣湧來,南華的天雷引在她頭頂炸出光網,卻終究沒攔住那柄淬了魔毒的劍。

“是我們。”南華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能清晰摸到他心跳如擂鼓,“他怕的是我們一起查下去,怕我們記起所有事。”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所以今晚,我哪兒都不去。”

夜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裹著蓮香的風裡,多了股腐葉般的腥氣。

九金雲的金焰“轟”地騰起三尺高,將兩人籠罩在暖金色的光繭裡。

靈凰從她發間撲棱棱飛起,渾身羽毛炸成火焰狀,朝著蓮塘外的黑暗厲聲尖叫。

“好旺的金焰。”陰惻惻的笑聲像生鏽的刀刮過耳膜,“鳳族女君,你的記憶恢複了多少?”

九金雲的瞳孔驟縮。

她看清了——黑暗裡浮著一張青灰色的臉,眼白全是血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

那不是鬼麵人,是更……更古老的存在。

南華將天雷引攥在掌心,藍光順著手臂爬滿全身:“幽冥尊者。”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千年玄鐵,“三百年前被天族封印在無間地獄的老鬼,怎的跑出來了?”

幽冥尊者的身影緩緩凝實。

他穿著破爛的玄色法衣,胸前繡著的鬼麵圖騰還在滴著黑血。

“天族的封印?”他伸出指甲漆黑的手,輕輕一捏,南華布在蓮塘周圍的結界便像紙糊的燈籠般碎裂,“當年你們隻封了我的身,可封不住我的魂——尤其是當有人主動撕開蓮塘的封印時。”

他的目光掃過九金雲,嘴角咧得更開:“小鳳凰,你體內的金焰,可是解開蓮心泉封印的鑰匙。你說……若是我燒了這把鑰匙,蓮塘裡的‘寶貝’,是不是就永遠見不得光了?”

九金雲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她想起前世最後一刻,南華也是這樣將她護在身後,天雷引的藍光映得他眉眼深刻如刀。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獨自麵對。

“試試看?”她向前半步,與南華並肩而立。

金焰在她指尖躍動,像跳動的小太陽,“你燒了鑰匙,就不怕蓮塘裡的東西先撕了你?”

幽冥尊者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蓮塘裡的金蓮花簌簌落瓣:“好,好個小鳳凰!三日後,月至中天時,我在無間地獄入口等你——帶著你的帝君,還有你的記憶。”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黑霧消散。

風停了,蓮塘裡的金蓮花卻還在顫抖,花蕊裡的暗紅,不知何時已漫成了一片血雲。

南華握緊天雷引,指節泛白。

九金雲轉頭看他,卻見他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情緒——像是痛,像是悔,又像是終於等到了什麼的釋然。

“阿雲,”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有些事,我該告訴你了。”

蓮塘的夜更深了。

金蓮花的血雲裡,隱約傳來嬰兒的啼哭,又像是古鐘的轟鳴。

九金雲握住他的手,掌心的金焰與他袖中天雷引的藍光交纏,在夜色裡暈出一片暖融融的光。

三日後,月至中天。

她倒要看看,這無間地獄入口,能藏著多少前世今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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