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輝祖為此感慨的時候。
朱元璋陷入了思考當中。
該如何處置藍玉最好?
他一開始是打算和辦胡惟庸案的時候那樣找個機會直接將藍玉殺了,順便清理一批頑固的淮西武勳。
因為如果立朱允炆為皇太孫的話,自己一旦駕崩,那麼以藍玉為首的這批淮西武勳就會是新君最大的威脅!
這些人打從心底就瞧不起朱允炆,如果沒自己在頭上壓著,隻怕隨時都敢找借口兵諫,拉扯朱允熥上位。
屆時,朱允炆若是想自保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的叔叔們馬上進京“護駕”,防範於未然。
如果事情變成那樣,大明豈不是亂套了?
但李暄的出現讓情況發生了改變。
就不提立朱棣為太子,不需要擔心壓不住那幫淮西武勳。
即便是按照原先的計劃立朱允炆為儲君,隻要有李暄在上頭壓著,藍玉就跳不起來。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李暄肯擁護朱允炆的前提上。
可現實是,李暄一心求死,根本就沒有絲毫擁護朱允炆的意思,即便能讓李暄放棄尋死的想法,李暄多半也不會如他所想去擁護朱允炆,畢竟李暄首先已經和黃子澄等人鬨掰了,其次和淮西武勳走的越來越近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嘀咕道:
“李暄求死之事如何解決,暫且不提,就先當他已經放棄了那種念頭。”
“目前這兩事兒,前頭的好辦!咱瞅得真真兒的,李暄這小子不是真厭惡允炆,是嫌他被黃子澄這幫酸儒帶溝裡去了,不堪重用,那咱日後找個由頭,讓那幫嚼舌根的腐儒要麼滾回老家啃土坷垃,要麼送去菜市口聽個響,再把允炆崽子扔給李暄捶打捶打便是!”
“可後頭這茬可就紮手了,藍玉這廝如今跟李暄穿一條褲子,要撬開他兩這鐵板談他娘容易?這回李暄主動遞刀子彈劾藍玉,些許是唯一的機會,怕是過了這村沒這店!”
想到這裡,朱元璋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藍玉必須得嚴懲!唯有如此方能讓李暄與淮西勳貴之間出現間隙,不過,咱可不能吸了那幫人的仇恨,得讓人覺得咱是被逼無奈方懲處藍玉,把責任全推卸給李暄才行。
“肅靜!”念及於此,朱元璋大喝了一聲,目光轉向藍玉,做出了一副極為失望的表情:“藍玉,李愛卿所言可屬實?”
藍玉無比憤慨地指著李暄說:
“陛下!這混賬東西這殺才滿嘴噴糞嚼蛆,分明是在給臣扣屎盆子!我承認,這些年手腳確實有些不乾淨,短處是有的,但臣對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鑒!即便有罪,何至於此?!”
朱元璋問道:“所以,你的意思你確實犯過那些錯,但沒李暄說的那麼嚴重?”
藍玉憋屈的點頭:
“正是!”
朱元璋又看向李暄:
“藍玉說自己罪不至此,你誇大其詞,血口噴人,李愛卿可有什麼想說的?”
“臣是否誇大其詞,陛下讓錦衣衛一查便知。”李暄淡定的說。
朱元璋聞言,撇了撇嘴道:“好,咱馬上就讓錦衣衛去查,假若你所言屬實,那也不必搞什麼黜為編氓,咱直接給他腦袋砍了!咱兒子犯法,都不能幸免,他一個涼國公憑啥比咱的兒子高貴?”
李暄聞言則是愣了住。
他看在曾經的情分上,姑且想讓藍玉有個稍微好點的結局。
但朱元璋貌似不準備給藍玉這個機會啊!
但這也正常,畢竟是老朱。
從殺幾萬人變成隻殺藍玉一個,已經是天恩浩蕩了。
“儘人事,聽天命,再勸勸吧。”
李暄如此想著,思索了片刻說:
“聖明我皇!涼國公雖罪孽深重,然較之秦藩暴戾,甚未及其百一!其罪輕重實與晉藩相類,故臣以為,若其誠心悔懺,當循晉藩舊例,念其從龍之功,予其活命之機。”
朱元璋麵不改色,道:“此事,待錦衣衛查明咱自有定奪,好了,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話音落下,百官麵麵相覷皆是不做言語。
而朱元璋問了問時間,發現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他心裡頭劃算了一下,覺得劉文那邊事情應該辦的差不多了,自己若是再不過去,唯恐出意料之外的亂子,於是也不管其他人了,匆忙轉身離開了奉天殿。
他回到禦書房,迅速將除了左右全部屏退,然後吩咐道:“蔣瓛,速做準備,一刻鐘之後就出發去崇禎朝!那邊的事也該了結了。”
安靜了許久。
文武百官緊張的神色鬆弛了下來,成群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奉天殿。
他們互相議論的多是李暄彈劾藍玉的事。
有人說,李暄這是“斷臂求榮”。
也有人說,李暄這是“大公無私”。
總之怎麼評價的都有。
但對於藍玉來說,李暄這舉措無疑是十惡不赦。
故而他前腳剛剛走出奉天殿。
後腳便忍不住要衝到李暄的身邊,先掄兩拳頭再說。
隻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徐輝祖攔了住。
“你這是作甚?莫非也覺得李暄說的沒錯,某該死?”
藍玉怒目圓瞪。
“藍公錯會了意!”
徐輝祖急趨前拱手,低眉肅聲道:“某唯恐藍公意氣用事,行差踏錯將來後悔。”
藍玉給氣笑了,質問道:“你不會是想說,李暄彈劾我,是在為了我好吧?”
“正是如此!”
“你把我當傻子糊弄不成?李狗就差沒說要直接把我弄死了,這也能是為我好?滾!彆以為你是徐公之子,某就不敢打你了!”
“藍公息怒!聽完我的解釋再做決斷也為時不晚。”
藍玉盯著徐輝祖看了一會兒,發現對方一臉的真誠,心頭的怒火方才消減些許。
他冷哼了一聲道:
“中!我倒要聽聽你能扯出什麼臊來!要是扯不出二五八萬,我今兒就先捶你個七葷八素解氣!”
說話時藍玉已經在摩拳擦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