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反應過來,要衝入裂口徹底搗毀晶林,卻被晶藤纏住。
氣流猛地衝出裂口,卷起晶體殘肢拋入盛有液體的坑。氣流異常猛烈,夏溯和安咎被刮飛,夏溯意圖調動觸手,但觸手經過晶碎風暴的摧殘,不再能使用。幸好傑克眼疾手快,抓住安咎,安咎再抓住夏溯,才避免被刮走。
強大的氣流刮得幾人睜不開眼,隻能彎下腰在原地防禦。權臣突破氣流,想要飛向裂口,卻被晶藤捆住。他想要掙脫,用爪子切開晶藤,卻隻換來越來越多的晶藤纏上身體。權臣轉化為氣體,晶裔早已料到。晶藤相互交錯,形成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將權臣困在了裡麵。
變化成氣體也無法擺脫晶藤,於是權臣隻能變回固體,用身體嘗試破出晶藤。他的爪子被晶藤上的尖刺貫穿,他拍打肉翅想要靠蠻力掙脫,隻聽血肉撕裂。
晶藤上野蠻生長的尖刺深深陷入權臣的皮膚。當他拍打肉翅,尖刺在體內移動,倒勾住皮和肉,將兩者撕開。權臣痛苦的吼叫,無濟於事。
氣流漸漸減弱,傑克在飛揚的沙土裡望見被纏住的權臣,還有一個散發著晶瑩光輝的晶裔。盛有剔透液體的池子被破開一個個窟窿,晶體殘肢重塑為晶裔,從中走出。權臣看著下方逐漸站滿晶裔,晶藤拉拽的力度越來越大。
就在權臣即將被拖進池子時,晶藤忽然儘數折斷。他立刻向上飛去,飛出晶藤的攻擊範圍,回到滅琅身邊。滅琅看著複活的晶裔竟還在抽著煙鬥,不急不緩的吐出煙圈。
剛剛安咎發現權臣被纏住無法脫身,於是甩出劍割斷了晶藤。權臣向安咎點頭致意。
越來越多的晶裔冒出池子。原本七零八碎的晶體殘肢全部重新組裝,變為完整的晶裔。晶裔身上不見任何傷口。光滑透亮的晶體堆砌成畸形的軀體,他們走出池子,半透明的液體從身上淌下,在背後連成一根管道。
複生的晶裔背後皆連著一根管子。管子將晶裔和池子相連,向晶裔傳輸液體。滅琅再次打開容器,尖銳的尖叫聲瞬間爆破,惹得眾人紛紛低下頭。
尖叫聲向晶裔衝去,他們痛苦的倒地,卻沒有散架或是陣亡。過了一會,竟然重新站起,再後來竟可以頂著尖叫向滅琅走去。哀歌貨幣很快耗儘,滅琅眯起兩顆圓潤石塊製成的眼睛,望向一步步靠近的晶裔。
“歸池。”
他說。
“砍掉晶裔背後的管子。”
權臣領命。騰起到空中,隻是不等他移動,就被晶藤抓住。他想要轉化成氣體,又想到晶裔已經摸清了他的套路,必定會再次形成密閉空間,將他困住。權臣無法憑借自身能力擺脫晶藤,隻能與其抗衡。
滅琅見權臣被牽製,向其餘四人道:“砍掉晶裔背後的管子,為權臣創造機會。他知道怎麼做。”
熱氣蹭過滅琅的身體,宿羅衝向晶裔。夏溯手臂兩側的皮肉綻開,彈出臂刃。觸手受了重傷,暫時無法使用。三人跟上宿羅向著晶裔攻去。
安咎躍起,踩上其中一個晶裔的腦袋,揮劍將晶藤斬斷。可近乎是瞬間晶藤便再生,重新纏住權臣。宿羅燃燒著緋雲的身體為夏溯和傑克開辟出一條道路。兩人相互配合,想要繞到晶裔背後斬斷管子,但是晶裔的警惕性極高,數量眾多,將兩人包圍。
宿羅撞開大片晶裔,他用緋雲纏繞出的雙手抓住晶裔的身體。晶裔的上半身迅速碎裂,晶體碎片欲滾落地麵,卻被背後管子內流動的液體牽製,滯停在了半空。宿羅繼續加力,卻見剛剛捏碎的上半身瞬間重組,如同時間倒退。
晶體碎片反重力般重新拚接,不等宿羅反應,晶藤纏住了他的脖子。晶藤的力量逐漸加大,晶體身體上的晶錐插進宿羅的脖子,緋雲被捅穿,與晶體碰撞發出嘶嘶聲。宿羅的脖子被撕開一道口子,緊接著被晶藤越扯越大,直到頭顱被扯下。
失去頭顱的宿羅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退去。晶裔轉身離開,準備去殺死在一旁廝殺的安咎。就在晶裔朝著安咎移動之時,其中一個晶裔的身體突然爆裂。
“想去哪裡?我們還沒玩完。”
剛剛被扯掉頭顱的宿羅就站在晶裔身後。脖子處的緋雲向上翻騰,重新組成一個頭顱的形狀。晶裔這才發現宿羅兩顆漆黑的眼珠鑲嵌在了他的手臂上,此時滾到了新組成的頭顱內。
宿羅在頭被扯掉的最後時刻將眼睛挪動到了手臂上。燚蝕本就無形,因此晶裔扯掉的不過是一團緋雲罷了。隻要光斑還在運作,緋雲就可再生。
晶裔見此不再向安咎移動,將宿羅團團圍住。緋雲膨脹,晶裔圍成圓形逐漸向中間靠攏,任由身體被緋雲融化。他們不斷重塑,重塑的速度異常迅速,遠超緋雲融化晶體的速度。
宿羅抓住其中一個晶裔,將其捏爆。但是在捏爆的瞬間,飛濺出去的晶體碎片被液體牽扯,拉回再重塑。晶裔毫發無傷的再次站在了宿羅麵前。宿羅逐漸變得暴躁。他一個個捏碎身邊的晶裔,待他轉頭,晶裔便會重塑。
晶體碎片藕斷絲連,被捏碎再凝聚,永不疲倦。
晶裔爆破的聲響在宿羅耳邊炸開,他沒有注意到晶裔形成的包圍越來越窄,直至他隻能站在原地,無法移動,身體被擠壓。晶裔注意到了宿羅胸口閃爍著的光斑。他們伸出晶錐刺向光斑,被宿羅用緋雲纏住。
晶錐不斷紮向宿羅,從各種角度試圖刺進光斑。他隻能調動全身緋雲格擋,保護光斑不受傷害。這也向晶裔證實了光斑就是宿羅的致命點,他們更加拚命想要觸及,不顧身體被緋雲融化的痛楚。
安咎靈活舞劍,被斬斷的殘肢飄落空中。可是不管他如何劈砍,晶裔總能再生。他們憑借數量優勢控製住安咎的走位,將他包圍。安咎試圖突破包圍,晶裔卻憑借得以再生的身體硬是抗住傷害,困住了他。
夏溯和傑克也被困住,晶裔故技重施,先是將五個人分開,再包圍。他們從不暴露背後的管子,永遠用正麵麵對,因此五人沒有機會斬斷管子。
晶裔的包圍隨著時間推移收緊,任何傷害都奈何不了他們,他們的軀體不停再生。晶裔將五人全部包圍後,向著滅琅進發。晶體和地麵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滅琅注視著不斷逼近的晶裔,沒有任何動作。
夏溯和傑克疲於應付晶裔,兩人憑借雙臂撕開一個個晶裔的軀體,又眼睜睜看著他們重塑。無儘的折磨使兩人無暇顧及他人。但他們至少在並肩作戰。安咎,宿羅,和權臣被單個包圍,被殺不死的敵人折磨。他們的軀體變得沉重,現在還不是停下的時刻。
數百根晶錐紮進宿羅的身體,縷縷緋雲纏繞住晶錐與之對抗。光斑隱隱碎裂,發出陣痛。安咎的身體和臉被劃的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五官。權臣的肉翅被晶藤撕下,在地麵留下兩片血泊。
晶錐向滅琅紮去。完美無瑕的晶體近在眼前。
碎裂聲傳來。晶錐炸裂,碎片劃過滅琅的臉,在石塊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晶裔背後的管子應聲碎裂,然後再是身體。角鬥場內回蕩著清脆的聲響,晶體碎片飛濺漫天,像是從黑空墜落的星點。
晶裔不再受到液體的滋潤,失去了背後管子的他們不再擁有再生能力。
光斑劇烈閃爍,緋雲攥住的晶錐忽然炸裂,化作碎片在宿羅身邊飄舞。一個人影走過宿羅身側,他的目光不由被吸引。正是非天。
角鬥場中央再次出現裂口。更多液體湧出,氣流刮來,晶裔想要故技重施,將碎片卷入池子,然後再生。權臣從地上爬起,他下意識想要拍動肉翅,卻感受不到背部肌肉。兩扇肉翅躺在他腳邊,濕漉漉的血漿粘在腳底。
權臣跨過被撕下的肉翅,直奔裂口,被非天攔住。
“交給我了。”
權臣想要出聲提醒,隻見非天用輕快的步伐在氣流裡行走。被卷起的晶體碎片劃開他的身體,血液環繞身側化作數道殷紅浪潮。他走到裂口前,抓住了空間裂縫的邊緣。非天雙手用力,裂口一點點閉合,直至消失不見。他用雙手關閉了空間裂縫。
氣流隨之消失,晶裔徹底喪失複生的可能,淪為散落一地的殘破碎片。權臣不可置信地盯著非天,他的舉動顛覆了權臣的認知,顛覆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徒手關閉空間。這不符合宇宙法則。
空間不能被生物個體所掌握。不能被觸碰,甚至不能直視。生物能做的隻有研究。晶裔這個種族擁有可以割開空間的鏡麵已經是極限。非天在眾人麵前卻抓住了空間,將其拉扯至關閉。
非天轉過身,溫婉的眉眼間儘是擔憂。
“都怪我來晚了。導致你們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看來角鬥又要被推遲了。”
“你不也受傷……”
宿羅的話還沒說完,就看非天被割的鮮血淋漓的身體迅速愈合。
露出臟器的側腰長出全新肉塊,森白脊柱被皮膚重新覆蓋。一截截骨節輕微從皮膚下凸出,如同層巒疊嶂的山脈連接至後頸。他的頭向一側傾斜,脖子上的傷口內部長出青紅色的血管,將頭顱重新拚接。他蒼白的臉頰逐漸有了血色。
宿羅求證般望向安咎,安咎一直注視著非天,沒有注意到宿羅疑惑的目光。
非天向眾人走來,每一步都同樣有力。他微微俯身站在夏溯麵前,正好能和她麵對麵相視。夏溯此刻全身都是血痕,臉也被血汙覆蓋,散發著隱隱腐腥味。
夏溯對上非天黯淡無光的雙眼,他用潔白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肩頭,黏膩的血液沾上手心,他毫不在意。夏溯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非天自始至終都掛著微笑,他調轉方向,向權臣走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非天路過權臣時,他總感覺非天的微笑帶有一抹諷刺。
“真是的,滅琅。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呢。不如我幫你一把。”
非天抬起雙手,撕開了空間。空間對麵露出一大片被砍伐的晶林。非天邁入裂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下一秒他又出現了,手裡還拎著一個晶裔。
“艾因?”
非天手裡的晶裔正是艾因,晶裔的首領。
艾因渾身紮出晶錐,刺進非天的身體。
“我剛愈合好的身體就又被你捅壞了。那麼,你就拿你的命賠償吧。”
非天幾乎沒用力,艾因晶體製成的軀體就在他手中爆裂,化作透明碎沫在空中飄蕩。滅琅笑了笑,沒說話。晶裔看到艾因被抓去想要攻向非天,卻全部碎裂。非天將空間裂縫再次關閉,血液從身上的窟窿汩汩流出。直到皮肉長出,重新填補上窟窿。
碎沫隨著非天碾手的動作飄落,他用柔和的眼神掃過地上晶裔的屍體,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離去。在路過宿羅時用指尖繞起一縷緋雲。宿羅抓住他的手,皮膚很快被燙掉。非天像是沒有痛覺般,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
整隻右手被燙化。皮膚化作肉色液體掉在地麵,肉和血管被烤焦,再是骨頭。最後非天的整隻手掉在了地上,碎成灰燼。這也讓他擺脫了宿羅的掌控。非天伸出斷掉的手臂,下一秒斷口處的骨頭開始延伸,分裂成五個枝杈,變為指骨。
宿羅伸出手意圖再次抓住非天,他卻已經走遠了。非天揮了揮重新生長出的右手,消失在通道內。
安咎看向滅琅:“他有何來曆?”
“老朽也不知。”
安咎微不可察地皺起眉。他和權臣,乃至夏溯,傑克,宿羅,都認為非天是滅琅從某個不知名星球搜刮來的角鬥士。但事實真的並非如此。
“非天不是老朽找來的。在你們去悴螂國度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出現在角鬥場裡了。老朽見過的角鬥士沒有上萬個也有上千個,自然能看出他實力非凡。他說他是來尋找樂子的。於是老朽想要幫他安排角鬥,卻被回絕。他一直在等你們回來。”
傑克半信半疑地看著滅琅。
滅琅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看非天的樣子,是老朽能掌控的了的嗎?”
權臣倒是相信滅琅的說辭。如果非天真的是滅琅的手下,早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滅琅抬眼掃視站在麵前的五人,每一個人都傷痕累累。全身布滿深淺不一的傷痕,有的深可見骨。肉裡紮著細微晶體碎片,隻要輕輕一動就會壓迫神經。權臣背後的肉翅更是被整個割下,躺在不遠處的地上。
“好了。你們先去醫療室。你們把非天當作普通的角鬥士便好。”
緋雲變得些許黯淡,胸口的光斑有碎裂的跡象,微弱的閃爍著。
“老頭子,你最好彆耍花招。”
宿羅最後還是被夏溯拽走了,四人離開角鬥場中心,前往醫療室治療。權臣也跟著去了,隻是等另外四人分彆走入單獨的隔間又走出,折返回了角鬥場中心。滅琅還在等著他。
滅琅站在一堆晶裔屍體中間,愜意地抽著煙鬥。白煙迎麵撲來,濃鬱的氣味權臣早已習慣。他邁過堆砌在一起的屍體,時不時還會踩到碎裂的晶裔殘肢,碎片紮入腳心。他走到滅琅身邊,靜靜站著。
煙圈被滅琅吐向空中,向上飄浮。他好似根本沒注意到權臣。肉翅被割下的地方劇烈的疼著,權臣的四隻眼睛裡流露出麻木。他抬起手,用尖銳的爪尖捅入脖子。
脖子上瞬間出現六個血洞。隨著權臣移動手臂,他的頭顱應聲落地。滅琅扯過袍子,防止碎肉和血液濺到上麵。滾落地麵的頭顱麵無表情,悠悠轉了幾圈,停在了滅琅腳下。權臣的身體向前倒去,砸向地麵。
滅琅吐出最後一個細窄的煙圈:“一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