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南初隻要閉眼,耳邊就是躺在小診所、吸刮器在她宮腔清理胚胎殘留的聲音。
縱使進入睡眠狀態,一會兒就被噩夢驚醒。
次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按照診所女醫生的說法,流產與正常生產是一樣的,都需要靜養一個月。
她剛入職辰豐傳媒,加上舒心對她頗有敵意,就算再累、再不舒服,她也不準備請假。
因為,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早上五點,她在網上做了一番過小月子的攻略。
林林總總的信息歸結到一起,就是:不碰涼的,做好身體保暖,彆太勞累。
她覺得隻要稍加注意,這些完全能做到。
幸好舒心隻是個十八線開外的小藝人,接連兩天,公司隻給安排了一個拍攝通告。
隻要舒心沒有工作,南初就窩在寓所休息。
舒心的拍攝被安排在晚上八點,這次不是惡毒女配了,是女主角的姐姐,隻是比較短命,三場戲下來,人生就到了儘頭。
南初出門前穿了件厚實的及膝羽絨衣,戴了頂黑色毛線帽,拎了個大大的保溫杯,裡麵是提前煮好的紅糖棗茶。
以舒心現在的咖位,彆說狗仔偷拍,就是明著拍的都沒有!
她明明可以打車或開車去拍攝場地,與南初會合,可偏要擺出一線明星的架勢!
每次外出工作,都先讓南初去住所接她,然後再一起去拍攝場地。
南初在辰豐傳媒有半年的實習期,舒心怎麼要求就怎麼做,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滿。
舒心在娛樂圈三年,也沒混出點名堂,平時又過於講究衣食住行,南初悄悄為她算了下,她的收入根本支撐不起當前的日常開銷!
半小時後,南初打車來到錦城市中心地段最繁華、房價最高的小區——熙園。
舒心有輛價值一百多萬的代步車,還有個專職司機。
南初找到舒心的專屬停車位,司機大叔告訴她,“舒小姐還在化妝,讓我們先在停車場等著。舒小姐還說,隻要她不下來,不許給她打電話。”
南初沒得選,隻有爽快應下的份兒。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拍攝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莫名有些急,站在舒心所住樓層的出入口等著。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下的位置與舒心的座駕隔了兩個停車位。
南初不以為意,淡淡掃了一眼,卻沒料到,沈屹拎著公文包從車上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沈屹已笑著走來,“好巧,在這裡也能遇到。”
“沈教授也住在熙園啊。”南初一臉驚詫。
沈屹點頭,快速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好奇地問:“兩天不見,你臉上怎麼掛彩了?”
“不小心在外麵摔了一跤,隻是皮外傷。”她撒謊。
沈屹滿眼疑惑,“前天雖然下了會兒小雪,但今天的氣溫並不比平時低,你怎麼把自己包裹得這樣嚴實?”
“有點感冒,怕二次著涼。”她說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沈屹眸底閃爍著克製的關切,“有沒有看醫生?”
“看了。還在吃藥。”她硬著頭皮撒謊。
這兩天確實在吃藥,隻不過吃的不是感冒藥,是流產後的消炎藥。
“那就好。”沈屹挑起一個話題,“來這裡是在等辰豐傳媒的舒心吧?”
“還真被你說對了,舒小姐也住在熙園。”
“不止舒心,熙園還住了辰豐傳媒其他幾位藝人。”
沈屹說著忽然意識到暴露了太多信息,忙切入兩人當前最關心的話題,“調查組對匿名舉報信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明天上午,會在錦大官網正式為我和你辟謠。”
“太好了!”南初激動得心跳失衡,“沈教授,總算可以還你一個清白了!”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沈屹笑容溫潤,“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被扣上勾引老師的罪名,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南初想起了周淮言,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試探著問:“沈教授,到底是誰在匿名舉報我和你?”
“查來查去,查到了經管學院一名女保潔身上。女保潔說,看不慣我年紀輕輕就能穩坐教授的位子,也看不慣你長得漂亮、學業好。”沈屹嘲諷搖頭,“不過是個收錢頂包的主兒。我有種預感,這場風波之後,真正的始作俑者會越發肆無忌憚。”
“應該不會了。”她若有所思。
“希望借你吉言。”沈屹眉眼舒展,每個動作都透著謙謙君子範兒,“南初,友好提醒一下,彆光顧著工作,把新論文給耽誤了。”
“謝謝沈教授的提醒。論文,我這些天一直在寫,遇到拿不準的,就直接問陳主任了!”
“放著已經開始休假的沈教授不用,陳主任都回老家過年了,你還時不時地叨擾,簡直大逆不道。”
沈屹輕斥的尾音中,透著她不知道的寵溺。
“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實在不敢與沈教授走太近。”她解釋,“想著等學校為我們洗脫罪名,再恢複原來的交往。”
“我早就知道,舉報人舉報的目的,並非覬覦我在錦大的位置,而是——”沈屹忽然就此打住。
偏偏南初沒聽出他的欲言又止,急聲問:“而是什麼?”
“沒什麼。”沈屹故意看了下腕表,“時間不早了,我不耽誤你等舒心。以後在論文寫作上有問題,直接找我就是。”
“我記下了。”
她乖乖應下。
目送沈屹走進與舒心相鄰的單元樓入口,她驚覺舒心再不下樓,就要遲到了!
撥出舒心的電話,舒心不接。
南初心急如焚。
無論哪個行業,遲到都是大忌,何況舒心這麼個十八線!
司機看出南初的焦灼,慢悠悠安慰:“舒小姐不急,我們再急也沒用,你還是上車等吧。”
南初無可奈何聳肩,正準備上車,手機來電響起。
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手機號。
換做以往,她不會接這種沒有備注的號碼,自從入職辰豐傳媒,為了拓展人脈,就算明知是賣保險的,也會接聽。
“是南初嗎?”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