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掠過蒼梧宗後峰長林,穿葉之聲如同細語,在沈玲心耳邊輕輕低喃。
她站在自己的石屋前,目光如冰,神色沉沉。
那一掌——灼燙、劇痛、猝不及防,從她的心頭猛地切開一道血痕。
小白……躺在她懷中,氣息微弱,周身靈氣潰散,毛發染血,曾經靈動的雙瞳此刻黯淡無光。
她指尖一抖,卻不敢放手。
麵前的門緩緩開了。
翠竹走出來,一眼便看見沈玲心懷中奄奄一息的狐狸精,臉色驟然一變:“這是……小白?!”
沈玲心慢慢抬眸,眼尾隱隱泛著紅,聲音卻近乎冷硬:“景雲長老下手。”
翠竹倒吸一口氣,臉色瞬間沉下,“他……居然動這種手段。他目光那般直勾勾,不隻是試探,他是……想奪你之物!”
“我知道。”沈玲心將小白輕輕放入靈獸巢靈石溫養台中,手掌覆上去,一絲絲凰血靈力微微滲出,近乎本命靈氣的灌注,隻為維持那一絲生機。
“可他背後,還有人。”
沉默蔓延開來,如墨滴落水。
翠竹蹙起眉:“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他真敢動手,宗門未必是你容身之地。可是現在……你剛突破到煉氣五層,還不到真正抗衡長老級的時機。”
沈玲心低著頭,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那一縷白氣在清夜中縈繞不散。
“所以,要拉攏能動真格的人。”
翠竹望著她閃著冷光的眼神,心頭突然一凜。
眼前的沈玲心,不再隻是那個曾被人嘲笑無法進階的外門弟子。
她審時度勢、看得透、忍得住、藏得深……連那凰血之氣都隱得如若無痕,一如那柄依舊藏在鞘中未曾出鞘的劍,寒光未顯,卻鋒芒藏骨。
“我們可以找雲鶴長老,他是執律一脈中為數不多的中立者。”
“我正有此意。”
半日後,沈玲心與翠竹一道拜入雲鶴居。
竹籬煙蘿,鬆石為階,一派淡然清幽。
長老雲鶴立於鬆下,一身月白道袍隨風輕舞,抬眼之際,神情不怒自威。
“你帶著血氣而來,卻壓得住怒,我很欣賞。”他似笑非笑,聲音中卻透著絲絲肅意。
沈玲心長身而禮,拱手道:“弟子不敢怠慢,但景雲長老,在宗門授業不問中,試圖當眾出手抽取弟子體內靈物,此事……不容妥協。”
雲鶴微微皺眉,眼中似有一道冷光一閃而過。
他沉吟半晌,緩聲說道:“景雲是長老會三青派係之一,穩紮穩打,不輕舉妄動,此番出手,必然另有支撐。”他抬眸看向沈玲心,“你修得凰血靈脈,玄凰金葉墜若真為你所得,那你現在,不隻是宗門弟子,而是整個天道斷潮的關鍵引子……你明白其中含義麼?”
沈玲心默了數息,點頭,聲如錚鐵,“沈某非逃避之人。”
雲鶴淡淡一笑,眉宇間浮現出久未動容的輕鬆,“我會在長老會內部想辦法為你爭一線緩機,但你也要清楚,保護在宗門中,從來是有限度的——你若真想平地而起,逆風而飛,靠自己的劍,才是終道。”
這是警示,也是支持。
沈玲心深鞠一禮,“多謝長老垂憐。”
離開雲鶴居時,夜色已深。山道寂寂,霜重如露。
翠竹低聲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沈玲心沉吟片刻,眼中閃爍著近乎冷冽的光,“墨流蘇近日調遣外務頻繁,他身為藏經殿內掌,不動聲色,卻常常出現在煉丹閣一帶……我懷疑,他與景雲長老可能正在交換什麼。”
翠竹眼睛一亮:“他是長老會中另一個勢力的核心人物……若兩方聯手搶奪你所擁有的,你就在劫難逃。”
“所以必須主動出擊。”
她又想起雷霆那詭異咬牙切齒的嘴臉。
這個內門弟子早已走火入魔,對沈玲心心生妒恨,幾度在外門密林試圖伏擊未果。
他極可能成為對方的走狗。
“他會先動的。”
果不其然,三日後,一封挑戰書悄然貼上內門試煉石碑,鮮血封口,戰帖如刃。
雷霆,僅以煉氣六層之名,挑戰沈玲心。
字跡歪斜,卻骨力鋒銳,以靈血為墨,誓要“正道清宗門妖孽”。
全宗震動。
外門還未反應過來,內門諸弟子已群起動容。
“她一個女弟子,從煉氣三層躍至六層,才多久?彆是用了邪功吧?”
“景雲長老之前不過隻是輕試,沒傷她性命就已是寬宥……這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天選之鳳了不成?”
“要接嗎?”翠竹神色複雜,看著那張戰帖。
沈玲心未語,眼神緩緩落在遠處熾陽峰頂。
青蓮從側麵走來,聲音沉靜卻堅定,“若她不接,今後的試煉再無資格;若她接,便是雷霆設的死局。”
沈玲心卻突然露出一絲淺淡的冷笑。
“應戰。”
她拂袖間,玄凰金葉墜微微震顫,體內靈氣流轉如星河沸動。
“既然他設局,那就讓他知道——鳳凰,也能焚山斷雷。”
翌日正午,熾陽崖前,一道黑衣身影早已立於試煉台上。
雷霆眸光森寒,手持重刃,站在烈日之下,口角噙著死一般的笑意。
“沈玲心,你該死了。”
人群潮湧彙聚,議論之聲如浪翻湧。
可沈玲心隻是緩步走上台去,白衣勝雪,手中細劍未出鞘,步伐如風拂靜流,眸光中卻盛著山河都容不下的決絕。
她站定,劍尖觸地微顫,聲音卻清冷如風中冰鈴。
“雷霆……你以為你是劊子手?”
她眼睫緩緩抬起,吐出最後一句話:
“今天,我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審判。”
下一刻,戰鼓響起,靈氣爆發間,那柄自未出鞘的細劍,如驚雷龍吟破風而起——
整片天地,竟一瞬低鳴。
熾陽崖上,肅殺之氣彌漫。
雷霆獰笑,周身靈氣鼓蕩,重刃之上電光纏繞,映襯著他扭曲的麵容,宛如地獄惡鬼。
他要讓沈玲心知道,以下犯上的代價,是用血來償還!
台下人聲鼎沸,夾雜著嘲諷、期待、幸災樂禍,以及對沈玲心這匹黑馬究竟能跑多遠的猜測。
然而,這些嘈雜聲響,在戰鼓擂動的那一刻,儘數湮滅。
沈玲心持劍而立,白衣如雪,纖塵不染。
看似柔弱的身軀內,卻蘊藏著足以焚山的烈焰。
雷霆率先發難,重刃挾帶雷霆萬鈞之勢,直劈而下!
狂風呼嘯,壓得人幾乎窒息。
然而,就在重刃即將觸及沈玲心的瞬間,她動了!
未出鞘的細劍,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驟然出擊。
不是硬碰硬的對抗,而是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輕盈地避開了雷霆的鋒芒,直刺雷霆空門!
“鐺!”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熾陽崖上顯得格外刺耳。
雷霆的重刃,竟然被沈玲心的劍鞘蕩開!
緊接著,沈玲心身形一轉,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雷霆身後,手中細劍終於出鞘,一道寒光,如匹練般劃破長空!
雷霆瞳孔驟縮,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瘋狂地調動靈氣,試圖防禦,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噗!”
利刃入肉的聲音,輕微卻清晰。
雷霆的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去,隻見一截劍尖,從他的胸口透出,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
他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用充滿難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沈玲心。
沈玲心緩緩抽出細劍,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試煉台上彙聚成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她冷冷地看著雷霆倒下,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夜深人靜時,沈玲心盤膝而坐,繼續修煉。
突然,一陣詭異的風吹過,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不祥的氣息。
沈玲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隨著夜色漸深,一股新的力量在她體內悄然覺醒,預示著更大的冒險即將來臨。
“沙沙……”
窗外,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
沈玲心猛然睜開雙眼,她感覺到,有人在窺視著她。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邊,輕輕地推開了窗戶。
“誰?!”
隻見黑暗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沙啞的聲音緩緩傳來:“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