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痹？
楚天青聞言，隨即低頭查看起來。
他先摸了摸老人的脈搏，發現脈搏跳動的確很慢，然後又想到老人兒子說的快走，突發這兩點。
再加上老人此時的表現。
心中也有了打算。
其實孫思邈檢查的沒錯，的確是胸痹。
隻不過胸痹隻是一種籠統的說法，稍微有些不夠準確。
嚴格來說，這老人的病
應該是急性心絞痛。
就在這時，老者突然一聲悶哼，整個人向前蜷縮，十指死死揪住胸前衣襟，指節都泛出青白。
孫思邈連忙扶住，觸手隻覺患者四肢厥冷如冰，不由急道：“寒凝心脈，陰陽氣不相順接，此證凶險啊！”
心絞痛在古代因為認知局限的問題，再加上沒有有效的急救藥物，可以說是死亡率極高的一種病。
就連孫思邈日後在《千金藥方》中也說“真心痛，旦發夕死，夕發旦死。”
再加上老者此時麵如金紙，唇甲青紫，正是古籍所載將死之相！
因此，孫思邈也是一臉的凝重。
他剛要去拿針，忽然反應過來，這裡是楚天青的醫館，自己剛剛的的行為的確有些喧賓奪主了。
“楚小友，貧道一時情急，唐突了。”
“孫真人言重了。”
楚天青擺了擺手：“救人為要。”
孫思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他不再客套，直接指向老者心口：“此證凶險，老朽建議先用銀針通其心脈。取內關、膻中二穴，佐以”
“孫真人。”
楚天青打斷：“針灸沒用。”
啊？
孫思邈愣住了。
他行醫數十載，閱遍《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每逢胸痹之症，向來都是先以銀針通脈，再輔以湯藥調理，從未有人敢斷言針灸無用。
老神醫雪白的眉毛高高揚起，臉上寫滿難以置信：“楚小友，此話從何說起？《靈樞·九針十二原》有雲：'欲以微針通其經脈，調其血氣'，這”
話還沒說完，老者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呻吟，整個人如煮熟的蝦子般蜷縮起來。
“快讓他平臥！”
楚天青來不及解釋，大喊了一句後，趕忙向堂內跑去，從藥櫃出取出一盒硝酸甘油，但尋思了片刻後卻是又拿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雖然硝酸甘油是心絞痛急性發作的一線急救藥物。
但楚天青不知道老者會不會對硝酸甘油不耐受，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低血壓貧血的症狀。
速效救心丸雖然隻是備用藥物，見效也時稍緩，但勝在安全性高。
所以，以防萬一，楚天青還是選擇先用它。
拿好藥，他箭步回到院中，葫蘆瓶塞"啵"的一聲輕響，十粒藥丸已滾入掌心。
在孫思邈驚詫的注視下，他托老者下頜：“將此藥含在舌下，不要吞咽。”
“楚小友，這”
孫思邈喉頭滾動，眼睜睜看著楚天青將那些朱紅色藥丸置於老者舌下。
他行醫一甲子，遍嘗《神農本草經》所載三百六十五味藥材，更在《千金要方》中詳述千餘藥方配伍之法，卻從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的用藥之術！
自古醫家用藥，或煎煮成湯以取藥性，或研磨為散便於吸收，即便是最尋常的丸劑，也需以溫水或黃酒送服
但楚天青這般將整粒藥丸直接置於舌下，當真聞所未聞！
更令他憂心的是，老者舌苔厚膩如積粉，若是尋常丸藥，怕是藥力根本難以化開。
孫思邈正欲出言詢問，卻聽楚天青長舒一口氣道。
“一盞茶後，應該就沒事了。”
孫思邈聞言一怔，低頭再看時，竟見老者緊鎖的眉頭開始漸漸舒展，緊攥著衣襟的十指也緩緩鬆開。
約莫半盞茶後，青紫的唇色也褪去了幾分。
“呃”
老者喉頭滾動，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
方才還急促如風箱的呼吸，此刻已變得平穩綿長。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楚天青身上，虛弱地拱了拱手：“多多謝大夫”
孫思邈徹底驚住了。
即便以他六十載行醫經驗，施展最拿手的"通心針法"，想要緩解如此嚴重的胸痹之症，至少也需半個時辰。
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
但眼前這古怪的藥丸，竟在須臾之間就能把人從鬼門關前拉回！
這藥效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孫思邈枯瘦的手指不自覺地掐算起子午流注，卻怎麼也想不通。
這究竟是怎樣的藥理？
何等神奇的配伍？
竟能讓一個瀕死之人轉瞬間恢複生機？
他忍不住上前扣住老者脈門。
三指下的脈搏穩健有力，哪還有半點沉遲結代之象？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藥效何止是立竿見影，簡直如同仙家法術！
尋常湯藥需經脾胃運化，再隨氣血周流全身，少說也要個把時辰。
可這藥丸孫思邈的目光死死盯著老者舌下尚未化儘的朱紅殘渣，仿佛要看穿其中奧秘。
五分鐘後，老人已能在兒子兒媳的攙扶下緩緩坐起。
“多謝楚大夫救我性命。”
老者聲音雖弱，卻已恢複清明，雙手顫抖著向楚天青作揖。
“醫者本分而已，老先生不必多禮。”
楚天青擺手笑道：“今日雖已度過險關，但心脈仍虛，日後還需靜養調理。切記保持心境平和，莫要情緒激動。可適當散步活動氣血，但需緩步慢行，切勿勞累，更不可做重體力活。”
楚天青將可能誘發心絞痛的一些行為告知，又將手中的速效救心丸交給對方。
“若是日後若再覺胸悶氣短、心口絞痛，便取一粒含於舌下，可暫緩症狀。”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此藥隻能應急，若服後仍不見輕，務必立刻尋醫，切莫耽擱。”
老者連連點頭，兒子也雙手接過藥瓶，小心收好，感激道：“楚大夫的囑咐，我們一定牢記！”
楚天青笑了笑：“歇息片刻，若是沒什麼不適的話，便可以回家了。”
三人千恩萬謝，兒子與兒媳一左一右攙著老者緩緩起身，來到院外的老槐樹旁坐下。
見三人離去，孫思邈突然上前一步，蒼老的手緊緊抓住楚天青的衣袖。
“楚小友！此等神藥”
向來沉穩的聲音竟帶著幾分顫抖：“貧道行醫一甲子，從未見過如此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