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氣溫已經降到零度左右,江遠在出門時,特意換上了謝莞娘給他做的那身新衣服。
繡了簡單祥雲紋路的厚棉衣不僅柔軟溫暖,而且還把他那張俊美的臉,襯得愈發好看。
郝玉也穿了他的新棉衣,不過他和江遠不一樣,他在自己的新棉衣外麵,還罩了一件灰色長袍,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穿謝莞娘給他做的這身新棉衣。
兩人起了個大早,趕在村民們出門之前,低調的出了村子。謝莞娘則是按照江遠叮囑的,栓好院門,繼續帶著小陽在家做針線。
小陽學東西的速度很快,無論是做飯、積酸菜、醃鹹菜、曬菜乾和魚乾,還是采藥、炮製、縫補、刺繡,小丫頭都學的有模有樣。
當然,受年紀和學習的時長限製,她現在無論何種技能,都還處於起步階段。
謝莞娘坐在繡架前,刺繡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既迅速又美觀。
小陽和她比起來就笨拙多了,她拿著個小號的繡繃子,一臉認真地慢慢下針、拉線,力求這次不會如之前的那幾次一樣,把繡布上的圖案搞得一團亂。
為了確保即使不點燈,也有足夠的光亮供她們刺繡,兩人大冷天的也一直開著堂屋的門,如此一來,江遠就算提前幫她們點了火盆,她們也還是時不時就要喝口熱水,隔一段時間就要站起來蹦躂幾下、走動走動。
謝莞娘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以前她在謝家時,一到冬天,她也會一邊靠著火盆、土炕、熱水、厚衣裳等物取暖,一邊繼續按部就班去做她該做的事。
至於小陽,小丫頭以前過得可比現在辛苦多了,在她沒有被自己爹娘賣掉的時候,她連一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
火盆她家幾乎從來不點,土炕也從來都沒有多少溫度,熱水更是不會專門去燒,隻有吃飯的時候,他們才能連米帶水喝上一些稀湯。
相比從前,小陽覺得她現在過得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當然,如果她爹娘沒有總是想要避開謝莞娘和她交談,並且還每次都說一些不像話的話,那她肯定會更加高興。
小小的人兒在心裡默默歎著氣,手上動作倒是一點兒沒停。
兩人忍著冷,紮紮實實繡了一上午,時近正午,謝莞娘這才挽起袖子,帶著小陽奔向灶房。
今天中午她打算做紅豆餅,高粱麵、豆麵和白麵做的雜糧麵皮,裹上煮熟之後揣成紅豆泥的香甜餡料,放到油鍋裡烙至兩麵金黃,然後再用另一口大鐵鍋,做一大盆鹹魚茄子煲。
古代食鹽很貴,謝莞娘醃製的鹹魚,鹹味兒並不算重,隻口感和味道比起鮮魚要略微獨特了些。
飯菜做出來後,謝莞娘隻給自己和小陽每人盛了一海碗的鹹魚茄子煲。剩下的那些,她打算留到晚上,和郝玉、江遠一起吃。
還有紅豆餅也是,她和小陽每人就隻吃掉了一張紅豆餅,剩下的二十多個,謝莞娘全都放在鍋裡溫著了。
縣城,驛站,郝玉和江遠再一次見到了隱瞞身份前來運送糧草的定北侯世子常曜。
常曜是駐守紫荊關的正三品參將,在建立大魏的元氏一族起兵造反之前,常家就已經紮根北境,用五代兒郎的上百條性命,換來了北境長達六十年的相對太平。
前朝末期,朝中貪官汙吏橫行,常家能夠拿到的軍需因此一年比一年更少,待到亂起,常家更是連原本那少得可憐的軍需也拿不到了。
沒奈何,常家隻能派出人手,自己想辦法籌措一應軍需物資。
江遠和郝玉就是在三年前,常曜跑到唐縣籌措軍需物資時,偶然與他結識的。
彼時常曜和他的一群同伴,已經采購到數量足夠的軍糧和棉衣,但盔甲軍械這些,他們卻沒那麼容易弄到。
常曜在去和賣家商談的半路上,被偽裝成尋常百姓的韃靼人圍殺。
也曾在北境戍邊的郝玉,聽見圍殺常曜他們的人用韃靼語喊話,當即就帶著江遠悄悄湊近戰圈。
發現韃靼人的數量隻是略占優勢,郝玉當即決定橫插一手。
他怕江遠有個好歹,隻讓他在外圍以弓箭射殺韃靼人。
兩人便如那盯上螳螂的黃雀,在韃靼人全神貫注對付常曜等人時,他們使用冷箭偷襲,第一時間弄死了外圍那兩個已經閒下來的韃靼人弓箭手。
解決了能用遠程武器威脅他們和常曜一行人的韃靼人,兩人這才開始對圍著常曜一行人的韃靼人發起進攻。
江遠弓箭用的賊溜,郝玉雖然一隻手不太利索,不能用弓箭對敵,但卻在過去的十多年間練出了一身過硬的暗器功夫,兩人彼此配合,殺的韃靼人不得不臨時分出人手對付他們。
兩人一個年紀小,一個受過傷,自不會傻乎乎的衝過去和人高馬大的韃靼人硬碰硬。
他們仗著熟悉地形,一邊帶著衝過來的韃靼人兜圈子,一邊抓住機會收割韃靼人的性命。
郝玉甚至還仗著熟悉地形,跑的也快,膽子賊大的跑去摸屍,撿那兩個韃靼人弓箭手的箭筒給江遠用。
兩人配合默契,合力斬殺十多個好不容易溜到這邊,就為阻撓常曜籌措軍需的韃靼人。
原本以為起碼也要和敵人兩敗俱傷的常曜一行人,很機靈的與他們裡應外合,迅速殺穿包圍圈。
將所有潛入進來的韃靼人全都剿滅之後,常曜先是跟江遠和郝玉道謝,然後又招攬他們加入邊軍。
郝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有舊傷在身,餘生隻想安穩度日,而江遠,一來他年紀還小,二來郝玉還指望著有朝一日,江遠爹娘能把他接回去,好好彌補對他的虧欠。
戰場上刀劍無眼,郝玉可不放心把江遠送到紫荊關去。
常曜很遺憾,但卻並沒有勉強他們。
雖然不方便立刻向他們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常曜卻打定主意,要以朋友和晚輩的身份,與江遠、郝玉維持往來。
因為惜才,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裡,他還抓住一切機會,教了江遠不少東西。
當然,這也和郝玉、江遠對他們的鼎力相助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