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朝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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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南方多清流嗎?”

“略有耳聞。”

“以出身地域結黨,自太上皇禪讓以來愈發壯大,自詡清流,行黨爭之實。”

“這麼說,你家和咱們司業算清流?”

陳詡點了點頭。

賈環琢磨了一下:“南方多清流,那北方就多濁流了?”

“北方文官多依附武勳,在清流眼裡,可不就是濁流嗎?”

“那兩淮巡鹽禦史林如海算什麼?”

陳詡看了看於既白:“這你得問咱們的淞江名門於公子了。”

於既白抹了抹鼻子:“族學都不容我,可不敢名門。”

跟著他對賈環道:“算近臣。”

陳詡補充道:“孤臣。”

於既白聽到這話無奈的笑了笑。

賈環琢磨出味道來了,合著這國子監根本就是個小朝堂。

他想起賈敬的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清流是舊太子黨嗎?”

於既白道:“舊太子黨是清流,舊太子黨式微,但是清流趁著禪讓這段時間逐漸做大。”

賈環聽著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逐漸琢磨起來。

北方濁流背後是武勳,武勳再背後是太上皇。

南方清流本身就有權,天然和新皇帝坐不到一起。

上有太上皇製約,下有清流做大牽製。

合著皇帝也沒人可用。

皇帝想要用人,除了對抗清流,清算武勳,還得培養近臣。

把陳詡嘴裡“孤臣”前麵的“孤”去掉,形成“皇黨”。

賈環至此心裡已經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對著陳詡和於既白拱手道:“要是每日都不必上早課,隻是在崇文閣抄抄書,環無所謂。”

於既白激動的站起身來,緊皺眉頭,擔心道:

“這……這怎麼能行?你不能隻聽陛下安排的巡講啊,這早課同樣重要!”

陳詡則是端坐床上,眯著眼睛盯向遠方,跟著附和:“你這樣很難過月考……”

賈環心中想的是,既然他是準皇黨,那麼去做什麼事皇帝應該都會支持,至少默許。

山西代山那邊的礦場運作的很好,他進崇文閣抄書,一則可以避禍,二則可以看看能不能再抄出些產業來。

賈環對著二人道:“這不是還有你們嗎?我以後每月初一十五放假給你們帶好吃的,你們平日裡把早課講的給我說一遍不就好了?”

“這……”

陳詡有些猶豫。

於既白倒是痛快:“行,既然賈兄這麼自信,我當然無不可。”

陳詡搖了搖頭:“你要是想避禍,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賈環眼神堅定,嘴角微翹,既是自信,也是安撫倆人:“放心吧。”

於既白看著賈環,眼光閃動,乾脆坐下,掰下來半個烤鴨架,大口吃起來。

第二天,果不其然,司業親自到場,又由眾人舉手,將賈環選為了助教。

賈環都沒坐上半個早課,就被打發出辟雍。

他收拾好筆墨,用布包著文具,起身,行禮。

賈環和司業之間隔了百餘名學生,那司業雖看著賈環微微點頭,眼裡卻絕沒有賈環。

司業見過很多有才華的學子,也見過更多隕落的天才。

任你有通天之能,站錯了隊,終究泯然眾人。

他始終相信,經曆舊太子事還能越發壯大的清流,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也衷心期望著,賈環能明白這個道理。

就像他年輕時一樣。

賈環轉身離去,踏出辟雍。

辟雍殿巨大的陰影遮蓋住了他的身影。

東西六堂傳來各自的早課聲音,那些聲音如風一般絕不在賈環周身停留半刻。

一道道學堂投下的陰影,像是一座座監牢。

比遠處碑林更蕭索的,是賈環形單影隻的背影。

漸漸的賈環消失在視野中。

司業退去,眾人繼續早課。

於既白和陳詡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悲哀。

於是隻得更專心聽講起來,好在日後給賈環講授。

賈環推開崇文閣的大門,大門應該是很久沒人保養,發出“吱呀”的聲音。

崇文閣裡灰塵不少,能通過窗子照射進來的陽光看見灰塵飛舞。

賈環深吸了一口氣。

一股書本的腐氣鑽進鼻腔。

搞不好,將來的三年,他都要在這和這種氣味度過了。

也挺好。

他正欲找個地方坐下,書架間,緩緩走來一位老者。

“老夫是國子監典籍,不知,你有何事?”

賈環行禮:“學生被同學選為助教,特來備課。”

老者抓了抓已經有些乾枯的白胡子,拉長了音:“哦,原來是這樣。四書五經在那邊。”

“我能否先隨意看看。”

“請便吧。”

賈環逛了一圈,隻見除了四書五經部的,其餘大把書籍,都是稀本,但都蒙了灰。

倒是工巧部的書,看著沒怎麼落灰。

想來應該是典籍最近在看。

賈環找來了上次的《經世書》,準備先抄寫這個。

其次是上次沒抄到百遍的《百草金方》。

晚課前,用【文心雕龍】寫一篇備課大綱。

他展開《經世書》,抄了起來。

【宿主抄寫《經世書》兩遍,似有所悟,+1口才。】

【宿主抄寫《經世書》三遍,似有所悟,+1抄寫速度。】

……

賈環沉浸抄書,正抄完兩遍,卻見典籍提著食盒站在他的旁邊。

他起身問好。

典籍對他道:“我見你抄書抄的認真,給你帶了飯,你且吃著。”

“多謝。”

賈環收拾好桌麵,讓出位置,在桌麵吃起來。

那典籍一邊看著賈環抄的書,一邊點頭:“這書有意思,以工經世?”

“就是有興趣。”

“那很好啊。我之前看過一些經濟部的書,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我朝農田雖然曆年稅收逐漸減少,但其實還是太多了。

那些冶鐵,紡織等作坊都找不到人,隻能由工部或戶部征農夫。

仔細核算,實際產出其實還是作坊多。你說能不能放一些冶鐵、製鹽的權給各部。

橫豎各部大臣都兼田地,不如以作坊收納無地農戶,產出的還能多些……”

賈環聽到這話,差點噎著,硬是努力把這口飯咽了下去。

跟著這典籍又看賈環準備抄的《百草金方》。

“這書好是好,就是有些方子根本是海上方,用途且不論,很多原料都找不到。”

“您怎麼知道的?”

“藥理部的書我都翻遍了,我是沒看到過。”

賈環放下筷子,驚奇的看向這位典籍。

覺得被趕到這崇文閣來,聽不到博士講課,好像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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