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益氣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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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起,薑義便帶著大兒,搬進了山腳那間新屋。

閨女仍由妻子牽著,留在老屋。

一來是這片地脈靈氣濃厚,空著實在可惜;

二來也算立個榜樣,新屋雖好,卻不是誰都能住的。

得自個兒練出底氣來才成。

夜風輕柔,星光不甚明朗,山裡一片靜謐。

薑義仰臥榻上,隻覺四肢百骸似沉入一片溫潤的泉水。

身下榻木也暖得出奇,像是藏著一縷春氣,緩緩滲進骨裡。

窗外,那排小小的靈樹苗靜靜地立著,夜色裡葉片泛著一層微光,看著像睡熟了,又像是悄悄在呼吸。

薑義閉上眼,心念卻未眠。

想著將來這些樹苗長成參天大木,果子掛滿枝頭,靈氣一層疊一層地往屋裡湧。

到那時,怕是隨便呼吸一口,都能滋養氣血。

這念頭一出,自己也覺好笑。

嘴角彎了彎,不覺太早,倒覺安心。

心念沉落,榻木溫潤,夜風正好,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在這片靜謐與靈氣的滋養中,踏實入眠。

次日天才將明,院外便傳來幾下細碎腳步,輕輕巧巧地踩在晨露未乾的青石板上。

劉家那小子已到了。

一手拎著兩隻細瓷瓶,另一手提著個竹籃。

籃裡果子圓潤飽滿,皮色通透,還未走近,靈韻便已飄了過來,像是風帶香氣,悠悠一縷。

見了薑義,便規規矩矩喚了聲“薑叔”。

又見薑明從屋裡走出,立即一揖到底,喚了聲“幫主”。

模樣不卑不亢,語聲不高不低。

倒叫薑義在心裡悄悄點了點頭,這小子雖年歲小,禮數倒是齊全,氣度也不差。

嘴角一笑,接過瓷瓶,未多寒暄,轉身便下山去了。

老屋裡還靜悄悄,炕頭一團小小的,被子裡鼓著包。

薑義伸手一拎,便將薑曦從被窩裡提了出來。

小丫頭正睡得香甜,驀地被拎下炕,眼睛都沒睜全,一邊哼哼唧唧,一邊迷迷糊糊道:

“天還沒亮呢……”

話雖這麼說,腳底下倒也沒鬨騰,乖乖被領了去。

等到了新屋,那劉家小子瞧見她來了,隻笑了笑,什麼也不說,將那籃果子遞了過去。

果子大小勻稱,色澤鮮亮,像是早早就挑好的。

薑曦眼睛“唰”地一亮,睡意登時跑了個乾淨。

接過籃子,便蹲在屋簷下,一顆顆挑將起來,神情認真得緊,嘴角微翹。

薑義站在旁邊,撚手拔了瓷瓶的塞子,低頭喚了聲:“張嘴。”

小丫頭還在籃子裡撿果,嘴裡嘟囔著“我才不餓”,可那張嘴卻老實張開了。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潤氣息順著經脈遊走開來,仿佛春水解凍,緩緩流轉,所過之處,皆覺舒泰。

薑義指尖輕按她腕脈,探了探氣息。

果然,先前那點滯澀已大為寬和,雖還說不上暢通無阻,卻也勉強能煉這地底靈氣了。

他點點頭,語氣淡淡地交代一句:“練歸練,不急不躁,身子要緊。”

兩個小的聽話地應了聲,各自散開去熱身。

薑義理了理袖口,拍拍衣擺,轉身出了院。

先前托了木匠打的幾樣桌椅,這會兒該去取了。

待他扛著那張老榆木桌子回到院中,日頭已拔了幾分高。

光線明亮,照得院落裡瓦影生輝,果苗抖金。

院子倒是靜得很,大兒早不見了蹤影。

隻剩薑曦蹲在新屋門口,小手提著那果籃,瞪著裡頭寥寥幾枚殘果,神情幽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劉家小子倒還在,一板一眼地紮著馬步,姿勢端正,氣息平穩。

可眼角餘光卻老實不住,時不時瞥向那邊。

神情有些糾結,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隻得板著臉,一副“我是個苦修之人,與果無爭”的架勢。

薑義眼角一掃,心下便已明白個七七八八,忍不住輕笑了聲。

低頭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指尖輕點她額角,半是哄、半是笑地道:“回頭給你買糖人。”

小丫頭本想板著臉裝冷淡,結果嘴角先自己翹了起來,撇了撇嘴,終究還是沒繃住,悶聲應了句:

“那要兩個!”

薑義點頭,樂嗬嗬道:“行,一個吃,一個拿著氣他。”

薑曦一聽,眉梢眼角都開了花,倒也不鬨了。

薑義將桌子扛進屋裡,靠著牆擱好,便順著山道下去了。

回到老屋,吃了早飯,又取出那隻白淨的小瓷瓶,捏在指頭上掂了掂,回頭伸手去牽柳秀蓮的手:

“走罷,一塊上山。”

不料那手才握著,她便微微一掙,聲音低低的:“那丹藥金貴,還是緊著曦兒些。”

薑義腳步一停,望著她,眉眼還溫著,卻帶了些不常見的鄭重。

“是一家子在過日子,不是咱倆給孩子打下手。”

他說著,將瓷瓶舉了舉,像是舉個不值幾文的小瓶子,“就這點玩意兒,咱家還不至於用不起。”

他語氣不重,卻不容置疑。

略頓了頓,又緩緩道:“幻陰草那塊地,已成了氣脈。山腳那片靈樹苗子,也都紮了根。”

“百十棵苗子,一個個精神得很。等到開花結果,哪還缺這幾枚丹藥。”

說話間,將那瓷瓶揭了,撚出一顆丹藥,輕輕遞到她唇邊。

柳秀蓮原還想著再回一句,靈果十年八載才得一熟,眼下還得過眼前的坎兒。

可抬眼一瞧他神色,語聲雖平,眉眼卻沉靜。

愣了片刻,終究沒再掙,隻輕輕張了口,把那顆丹藥咽了。

薑義嘴角一彎,也沒多說,隻是重新伸手牽過她。

春光從枝頭落下,山路不陡,一步步走得緩慢穩當。

兩人並肩上行,像是走了多年,又像是才剛起步。

自那日起,劉家那小子每日清早便來。

腳步輕得像貓,進院不聲不響,身影一晃,就到了屋簷下。

也不招呼誰,自己尋了塊空地,一站一蹲,便入了樁。

待到日頭挨著屋角,灶煙初起,他便拍拍衣袖,客氣地告個辭,從不多言半句。

倒是從沒空著手來過。

或是幾枚山間靈果,帶著晨露,晶瑩生光;

或是幾塊莊子裡自製的糖餅,甜香撲鼻,最能哄得小姑娘歡心。

兩個小的原就熟識,這般朝夕相對,一個紮樁如鬆,一個吐納如風,雖各修各的,卻也越發親厚起來。

隻是薑曦那小丫頭,心氣倒是沒改。

那“副幫主”的頭銜,仍日日掛在心頭,連調息引氣都勤了些。

有這片地脈靈氣滋養,又有丹藥佐助,那口氣果真越練越順,呼吸綿長,精力也見盛。

原本一張糯糯的小臉,如今竟養出幾分水靈靈的光澤。

眉眼生輝,瞧著就像山泉初霽,清清爽爽的,還帶點擰巴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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