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辭空的示警,她鳳眸微凝,心中警兆陡升,卻未有絲毫退縮。
鳳邀月玄鐵槍遙指司馬文軒,槍尖寒芒閃爍。
“司馬文軒,你惡貫滿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司馬文軒對鳳邀月的厲喝充耳不聞,隻是癲狂地狂笑著。
他緩緩抬起右手,伸向自己沾滿血汙的懷中。
楚辭空與鳳邀月的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以為他要掏出什麼歹毒的暗器。
然而,司馬文軒掏出來的,並非兵刃,也不是暗器。
而是幾片被熏得焦黑的殘破人皮,正是司馬文軒之前從密室火海中拚死搶救出來的"寶貝",人皮上的朱砂字跡清晰可見。
他將那幾片散發著血腥味的殘破人皮,癡迷地貼在自己滿是血汙的臉上,神經質般地來回摩擦著。
他口中發出滿足而又癡狂的低語,聲音低啞,卻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
“我的寶貝…我的傑作…”
司馬文軒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仿佛那些人皮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楚辭空隻覺得一股寒氣直衝天靈,這個人,已經徹底瘋了。
司馬文軒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目死死盯住楚辭空與鳳邀月。
“你們毀了我的心血!毀了我的一切!”他嘶吼著,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臨死前的哀嚎。“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話音未落,司馬文軒強提丹田內最後一絲殘存的內力,雙腿猛地一蹬地麵。
他那本已重傷垂死的身軀,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如同離弦之箭,直直衝向身後那片已經燒成一片火海的廂房廢墟。
"鳳姑娘,快走!"楚辭空幾乎是嘶聲力竭地喊道。
鳳邀月也察覺到了危險,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跑。
她一把拉住楚辭空,兩人拚命向外衝去,身後傳來司馬文軒狀若瘋魔的嘶吼。
"我是惡鬼!亦是閻羅!"
"一起死吧!一起死吧!都給我陪葬!哈哈哈哈!”
楚辭空回頭望去,隻見火光中那個高舉著人皮的身影,宛如從九幽地獄爬出的惡魔。
司馬文軒將那些人皮高高舉過頭頂,他的身影在熊熊烈火的映襯下,顯得那麼渺小,卻又那麼的瘋狂。
那張扭曲的麵容上,帶著一種解脫般的坦然。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要撕裂天地的恐怖巨響,在渭南縣衙後院猛然炸開!
強大的衝擊波夾雜著熾熱的火焰、碎裂的木屑、飛濺的磚瓦和人體殘骸,向四麵八方瘋狂席卷而去。
楚辭空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狂暴的氣浪從背後狠狠撞擊而來,將他和鳳邀月掀飛出十數丈遠。
“噗——”
鳳邀月憑借其深厚的內家功夫護體,在落地瞬間勉強調整身形,卸去了大部分衝擊力,饒是如此,落地後依舊氣血翻騰,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鮮血,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而楚辭空本就體力透支,又無內功護體,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他隻覺得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一黑,喉頭猛地一甜,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的意識,他悶哼一聲,身子一軟,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幸而鳳邀月眼疾手快,在他即將倒地的前一刻,強忍著自身的不適,一把將他攙扶住。
“楚總捕!楚總捕你怎麼樣?”
鳳邀月急切地呼喚著,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與焦急。
楚辭空費力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耳邊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聚焦。
他搖了搖頭,想要說句“我沒事”,但一張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兩人心有餘悸地回頭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的心臟都為之一縮。
昔日還算威嚴齊整的渭南縣衙,此刻已經徹底化作一片翻騰的火海。
劇烈的爆炸引發了更大範圍的連鎖火災,火勢借著風勢迅速蔓延至整個渭南縣衙。
這座象征著一方治權、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的官署建築,連同司馬文軒所有的罪惡,以及那些尚未被發現的秘密,一同在熊熊燃燒的衝天烈火中,漸漸化為一片焦土與廢墟。
衝天的火光將半邊天際都染得一片詭異的暗紅,仿佛一場為無數冤魂而舉行的盛大葬禮。
所有的罪惡,所有的不公,似乎都將在這一場大火中得到淨化。
楚辭空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懷中。
那幾張他拚死從密室中搶出的人皮賬簿還在。
它們是司馬文軒滔天罪行的如山鐵證,也是無數屈死冤魂得以昭雪的最後希望。
隻要它們還在,司馬文軒的罪孽就不會被這場大火徹底掩蓋。
縣衙方向傳來的巨大爆炸聲,以及那衝天的火光,早已驚動了整個渭南縣城。
無數百姓紛紛走出家門,驚恐萬狀地望向縣衙火光的來源。
“走水了!縣衙走水了!”
“天呐!火好大啊!”
“莫不是遭了賊寇?”
議論聲此起彼伏,整個縣城都陷入了混亂。
很快,城中巡檢司兵丁,以及一些從家中聞訊趕來的衙役差役,也亂哄哄地提著水桶、拿著簡陋的救火工具,奮力救火。
然而,火勢實在太過凶猛,又缺乏統一有效的指揮,這些人的努力在滔天大火麵前,無異於杯水車薪。
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座平日裡讓他們敬畏的官署,在烈焰中一點點扭曲、變形、坍塌。
場麵一度混亂不堪,叫喊聲、奔跑聲、木梁斷裂的巨響聲,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救火人群邊緣,一個身著灰色布衣、頭戴一頂舊鬥笠,麵容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卻並未參與救火。
他隻是遠遠地,目光陰冷而銳利地瞥了一眼被鳳邀月攙扶著、麵色慘白如紙的楚辭空。
隨後,他的視線又緩緩移向那片已經徹底化為巨大火爐的渭南縣衙。
那雙深陷在眼窩中的眸子裡,沒有任何驚慌或者同情,隻有一種如同毒蛇般的冰冷與審視。
片刻之後,他便悄無聲息地轉過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迅速消失在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嘈雜的人群之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