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鳳眸冷冷地掃去一眼。
這一眼充滿警告,帶著疆場曆練出來的殺人氣息。
把許鳴錚震的鬆開了手,下意識後退兩步。
許靖央這才看向許夫人,聲音非常平靜:“奇怪,姨娘的院子著火,母親為什麼第一時間責難我?我也同你們一樣,剛剛趕到罷了。”
何況,大火已經撲滅。
許夫人被她說的僵了僵,狠狠鬆開了手。
潘姨娘的院子燒毀的很嚴重,斷壁殘垣朝下滴著水。
而潘姨娘被下人們剛拖出來,腿軟地癱倒在牆角邊,身上和臉上都蹭著灰,眼神極其茫然,大概是嚇傻了。
許鳴錚撲通跪下,朝著燒黑的屋子大哭:“爹啊!兒子來晚了……”
許柔箏也漸漸滑倒在地,嗚咽地哭出聲。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卻帶著些許疲倦的聲音傳來。
“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
眾人回頭看去,威國公被阮媽媽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進來。
許夫人眼淚還懸在眼眶裡:“老爺,您沒事?”
威國公瞥她一眼:“火勢起來的時候,阮媽媽衝進來,將我扶出去了。”
阮媽媽身上衣服都被燒破了,臉上很狼狽。
“奴婢給潘姨娘送燕窩,結果看見院子裡起火,就進去把老爺先救了出來,本是想再回去救潘姨娘的,可是火勢太大了。”
許鳴錚倒問:“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
許夫人看向一旁已經嚇傻了的潘姨娘,想到什麼,她快步走過去,惡狠狠地抽了潘姨娘兩巴掌。
“賤人!一定是你誘引老爺喝酒,不慎打翻燭台,差點害了我們全家!”
潘姨娘回過神,連忙搖頭:“夫人,妾身沒有啊夫人!”
許夫人根本不聽她解釋:“來人,將這個賤人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三十大板!再送去莊子上。”
潘姨娘嚇得麵無血色,被拖出去的時候,連連哭喊:“老爺,老爺救救妾身,妾身是被冤枉的!老爺——!”
威國公自顧不暇,根本沒空理她。
因為他覺得自己左腿疼的不行,起初隻以為是逃命的時候絆了一跤,摔到了。
可是這個痛感越來越強,如同骨頭折斷一樣,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
還是阮媽媽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
威國公撐不住,順著她的身子下滑。
眾人連忙圍了過去,許夫人連聲追問,隻聽威國公說:“腿,我的腿好疼!”
許夫人急忙讓青嬤嬤拿對牌去請郎中。
可現在子時都過了,郎中多半也不好請。
許靖央適時說:“父親,該不會是您腿上的舊疾複發了吧?”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在場幾人都變了臉色。
許夫人最先反應過來:“靖央,你住口!你怎麼能咒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會那麼嚴重,來人,快把老爺先攙扶回主院。”
許靖央使了個眼色,一直站在仆從當中的寒露就上前,趁亂扶住了威國公。
回到主院,躺去榻上,威國公疼的麵色青白,冷汗直冒。
“不行,更疼了!”他驚道,“定是我剛剛被門檻絆倒的時候,折著腿了,夫人,快拿我的腰牌,去宮裡頭請太醫!”
許夫人慌亂一瞬,按住他的手:“老爺,你彆急,不會那麼嚴重的,一會青嬤嬤就帶著郎中回來了。”
許靖央佯裝擔心:“都子時過了,郎中再趕來,還不知什麼時候,父親的傷可等不得。”
“原本父親左腿就有陳年舊傷,若是新舊交替複發,那不是更嚴重?我從前見過一個人就是這樣,隻耽擱了兩個時辰,就變成了癱子。”
威國公聽言,頓時甩開許夫人的手。
“毒婦!我的腿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想著讓我等,等我癱了,你就滿意了?”
許夫人百口莫辯:“老爺,我怎會是這個意思啊!”
威國公看向許靖央,眼睛瞪大:“靖央,你會騎馬,快!你拿著為父的對牌,進宮去求皇上賜太醫,為父的傷耽擱不得了。”
看著他這樣驚恐的模樣,許靖央想起十年前,父親斷腿,他也是這樣慌亂悲痛。
他害怕自己會一輩子都變成瘸子,更害怕這樣身體殘破的他,在戰場上連逃亡都成了奢望。
正因為當時感覺到了父親的無助,和母親的悲痛,許靖央才會毅然決然選擇替父從軍。
“父親彆急,您何苦舍近求遠?”許靖央看向許柔箏,“柔箏妹妹不是會治腿嗎?當年您的腿就是她治好的。”
許柔箏剛剛已經退到了最後麵,沒想到許靖央還會點她的名字。
她臉色微微僵白,在接觸到威國公渴求的視線時,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
許靖央催促:“柔箏妹妹,你還等什麼?趕緊為父親施針診斷,正如你當初救他那樣啊!”
威國公鬆了口氣:“對對對,我都糊塗了,柔箏會治,柔箏,你快替為父看看。”
數道目光落在許柔箏身上,她的腳卻像是灌鉛一樣,挪動的緩慢。
許柔箏看向許夫人,卻見許夫人坐在床榻邊,掩麵無聲地啜泣。
許靖央再次逼問:“柔箏妹妹,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也嚇傻了,不會診治了?”
“不是的,”許柔箏立刻反駁,“我這就來給爹爹診脈。”
她走到床榻邊,拉起威國公的袖子。
許靖央疑惑:“不先看看他的腿麼?”
許鳴錚在旁邊嚷嚷:“柔姐姐醫術高明,你少在這插嘴,什麼都不會,還敢指指點點?”
許靖央唇角抿起冷笑,意味深長:“是啊,有柔箏妹妹在,父親的腿傷自然不必擔心。”
然而,許柔箏拉起褲腿的動作很是僵硬。
從外表上來看,根本瞧不出有什麼傷。
許靖央:“多半是內傷,腿斷了。”
威國公疼的都要躺不住了,一個勁催促許柔箏。
“柔箏,你還等什麼,趕緊施針,就像之前那樣,為父實在疼的受不了了!”
許柔箏豆大的冷汗順著鬢角滑出來,巴掌大的麵孔慘白。
看到她這個反應,許靖央不用確認也猜到了。
她根本就不會醫術。
威國公也懷疑起來:“柔箏,你到底還治不治?”
許柔箏渾身一抖,撲通跪在腳榻上。
“爹爹……”她充滿懊悔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