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我分明沒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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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前廳時,蔣青雲特意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的觀察了心理無防備的吳庸兩眼。

我大清官吏,往往擅長表情管理。

但在私下無人時未必能一直保持,管理總會有鬆懈,能夠24小時不卸妝的終究是極少數狠人。

就像這會~

蔣青雲分明從吳庸的臉上看到了憂慮。

他深吸一口氣,腳步急促,從後現身,微笑拱手。

“不知吳院使大駕光臨,我南城兵馬司蓬蓽生輝。”

“幸會幸會。蔣禦史名動京華,卻如此年輕,前途不可限量啊。”

……

亞裡士多德曾經說過:官場,禮節即內容。

蔣青雲對此十分認可,牢記於心。

一番短暫的虛偽的無營養的禮節後,二人同時就座。

“吳院使,可否為下官把個脈?”

“啊~可以啊,蔣老弟身體哪兒不適?”

“有病治病,沒病預防嘛。太醫當麵,我豈能錯過?”

吳庸先是哈哈大笑,隨即收斂表情,用2根手指搭在蔣青雲的手腕上,眼睛微閉,另一隻手輕撫美髯,好一副名醫作派。

他這兩根手指可不簡單,切過皇上,切過太後,將來還要切皇後。

……

30息後,他挪開手指,睜開眼睛。

“蔣老弟氣血通暢,筋骨有力,正氣充沛。除了那事消耗略大,陽氣略顯不足,其餘皆是好的。但無妨,我給你開個方子,保你以後生活愉快,每天都愉快。”

蔣青雲目瞪口呆,太醫院使咋這般不正經!

吳庸提筆,刷刷刷,一張“金刀方”新鮮出爐,筆跡頗有幾分懷素和尚的狂草氣質。

“蔣老弟,收好。”

蔣青雲接過,小心翼翼吹乾墨跡,折疊收好。

“吳兄,我就不付你診金了。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小弟能辦的馬上辦,不能辦的想辦法辦。總之一個字,辦!”

……

“老弟快人快語。哥哥我有一事不解,你南城種痘成功率為何如此之高?”

“全賴皇上福澤,京城人傑地靈。”

吳庸笑而不語~

“咳咳,也有南城百姓皮糙肉厚,比較耐曹之緣故。”

“老弟啊,哥哥也不瞞你。南城搞的這麼順利,榜樣在前,朝廷準備在內城照方抓藥,給京師八旗也種痘。”

“這是好事啊,利國利民。”

“可唯獨不利我太醫院!”

“吳兄擔心,貴人們萬一種了痘後出意外?”

“對,還不止。我自己的方子自己知道,怎麼可能這麼成功呢?不可能呀,你南郊天花收容院的病人數量遠遠低於我的預期。老弟,你能和我講句實話嗎?”

望著言辭極度誠懇的吳庸,蔣青雲長舒一口氣。

“秘訣在筒計。”

“少報?”

“對。”

“其他出痘的人呢?你都殺了?”

“趕出南城就行了。”

吳庸若有所思,他真信了這個說法,隨即表情糾結痛苦。

“老弟,你可害苦了我喲。你的這一套在內城可行不通,那幫旗大爺出了痘,我該怎麼辦喲~”

“天塌了,有洪尚書頂。”

“話是這麼說,可那方子是我寫的,我還是要擔些乾係的。”

“我有一計,附耳過來。”

……

吳庸眼珠子瞪得溜圓,半晌才回過神來。

感慨道:

“老弟,你是天生的當官料子,將來你飛黃騰達了可彆忘了我這個老哥哥。從今天起,你府裡的醫事我包了,隨叫隨到,我若不方便,就讓我夫人來。”

“吳兄,還有多久?”

“嗯?”

“時間還有多久?半年?五個月?還是馬上?”

吳庸的臉色逐漸嚴肅,他死死盯著蔣青雲的臉。

蔣青雲點點頭,眼神鼓勵。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問題:多爾袞,還能活多久?你是太醫院魁首,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說不定你還知道他什麼時候毒發身亡~

吳庸內心天人交戰,最終咬牙決定賭一把。

他手指沾茶水寫下一個字:二。想了想,又寫了個數字:一。

秋風入廳,水跡很快乾涸。

“本官還有些事,先走一步,勿送勿送,告辭。”

蔣青雲起身,鄭重抱拳。

……

望著此人離去的背影,蔣青雲心思複雜。

一代梟雄多爾袞馬上就要死了,朝局將會迎來如何劇變,自己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順治還會支持自己嗎?南明還能撐多久?

不知不覺立在原地一炷香。

直到一陣風,“金刀方”被吹落掉在靴旁。

蔣青雲彎腰撿起,拍了拍上麵的塵土。

腹誹:

你騙我,我騙你。你忽悠我,我忽悠你。

我分明沒病,你小子非說我身虛,拿這個嚇唬男人,哪個男人不害怕啊。

如今看來,太醫院搞不好比欽天監還要亂。專業領域紮堆的地方一旦亂起來,那可真是亂的飛起,文官武將集體望其項背。

……

“老爺?”

小妾晚春抱著三花貓悄咪咪的從後麵轉出來,貓看起來不太情願,但又跑不掉。

“你來的正好。拿去,照方抓藥,秋季進補正當時。”

“是,老爺。”晚春瞅了一眼,瞬間嬌羞。

清吟小班出來的女人或許考不上童生,但個個都是雜學大師,知識麵很廣。隻一眼,她就瞧出了這是補啥的。

大吉大利,今晚~

“晚春。”

“哎~”

“記住,我的書房除了綠珠其他任何人都不許進。”

“是,老爺。”晚春翩然離去。

出了屋子,人貓分離,各奔東西。

……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蔣青雲數次功敗垂成。最終,他意識到晚春的鑿藝並不比歌喉差。

事後,晚春清唱一首《菩薩蠻》。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

柳陰輕漠漠,低蟬釵落。須作一生拚,儘君今日歡。

……

“夫君,奴唱的好嗎?”

“好。尤其最後一句詞,須作一生拚,儘君今日歡。古今春詞,無出其右,《菩薩蠻》當屬第一。”

“夫君喜歡就好。”

三花貓蹲在旁閉眼打盹。

老爺在哪屋,它就在哪屋。身為一隻流放的罪貓,它也是蔣老爺的奴。

隔著一間房,正妻江南被噪音所擾,眉頭直皺。

她從入門開始就看不慣晚春,反感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正經女子和專業戲子本來就是競爭對手關係,奈何要在一口鍋裡掄馬勺。

即使如此,她也不覺得夫君有什麼錯。

千錯萬錯,都是燒唱戲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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