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一鯨落,萬物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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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末,來自西伯利亞地區的冷空氣再次突破燕山防禦,直撲京城。

氣溫驟降。

一夜之間,雪花紛紛揚揚。

四九城各部衙門很忙,柴薪、糧米、餉銀都得通過京杭大運河運輸入京,一定要趕在直隸山東段河道封凍之前完成囤積。

南城的種痘計劃也進入了後段。

於此同時,蔣青雲低調完成了五城兵馬司兵力的最終整合,包括30文吏、500棉甲騎兵、500編外雜兵。

一千人,足夠在四九城做點小事了。

如果不是卡在順治要對付多爾袞這個節點上,蔣青雲大概率不會有發育的機會。

……

11月初。

太醫院使吳庸頻繁拜訪南城蔣府,二人的關係突飛猛進。

“老弟,這次又是誰身體不適?”

“我~我~”

吳庸笑笑,將兩根金手指搭上脈搏,一邊切,一邊問:“南城種痘,快結束了吧?”

“快了!”

“尾巴可要收拾利索啊。”

“放心吧,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頭有尾,信譽第一。”

“蔣老弟,你說人在官場混,最重要的是什麼?”

“氣運?”

“不對。

“貴人?”

“是活的足夠久啊。把你的對手都熬死了,你就可以從容的做自己想做的事,還可以拄著拐杖到他們的墓前大聲嘲笑。老弟你還年輕,可能覺得生啊、死啊這些詞距離你很遠。但等你過了35,想法立馬就變了,那時,一切都已晚了。瘋馬下坡衝懸崖,方向改不了,至多延緩幾步罷了。”

吳庸意味深長的望了蔣青雲一眼,似有所指。

蔣青雲兩世為人,何嘗不知吳庸的意義。

你小子在暗指多爾袞為紫禁城那娘兒倆遮風擋雨,四處征戰,外傷內耗,頻繁生病,連個兒子都沒生下來。

油儘燈枯,40歲沒到就要死了。

被弄死的豪格就曾經公開譏笑多爾袞是個病秧子!

……

“院使大人說的對,我今年17,正是保養的年齡。”

吳庸忍俊不禁,卷起袖子。

“筆墨伺候,老哥哥我再教你一些保養之道。”

吳庸的書法相當不錯,不過他有執念,隻寫狂草,不寫楷書,大約是醫家的一種倔強吧。

邊寫邊讀:

初入敵營,宜若微風拂柳,緩緩而進。待氣息漸壯,則可若潮汐之退,緩緩而離。之進退,之舒緩,務必和合乎陰陽之理。

一息吐納,汲取天地之靈韻。

納氣愈深長,則身心所獲之益愈發醇厚。

納氣之時,務必心存浩然正氣,不邪不移。謹守口關,不言不喊。以鼻為徑,微微呼出。

如此,方可陰陽兩暢,各得其樂。

“吳院使,你可曾給皇上?”

“噓。皇上年幼,青春剛至,筋骨未壯,況有太後督促,為時尚早,尚早。”

……

天空雪花飄落,倆人坐在亭子裡賞雪聊天。

“吳兄,攝政王現在如何了?”

“低燒持續不退,疲憊乏力,眼珠泛黃,間隔嘔血。軍中簡陋,風寒侵襲,所以是意料之外,情理當中。”

“可他麾下依舊有數萬鐵騎,萬一~”

“蔣老弟,沒有萬一。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他想篡位自立,底下人也不會追隨。人人都想從龍,可龍已將死,且無一子。底下人看不到希望,自然沒人會做這等悖逆之事。”

倆人舉杯,一飲而儘。

風雪對飲,聊朝堂,聊陰陽,彆有一番滋味。

不經常當官的朋友以為:官場之上,人人正襟危坐,謹言慎語,其實那是因為不熟。

一旦熟了又有了利益糾葛,就會像今日這般百無禁忌。

最後,蔣青雲問了一個略傻但很關鍵的問題:“太醫院在攝政王身邊有眼線吧?”

吳庸笑而不語,小酌一口。

“多了,酒多了。”

蔣青雲也借坡下驢,裝著微醺扶吳庸跌跌撞撞離開亭子,又令2名兵丁護送其轎子回城。

回到房間!

一杯熱茶下肚,他眼神瞬間清明。

孝莊這個女人不簡單!自古美人敗英雄,將來,自己最要防的就是她。

……

南苑育苗場。

眾遊醫得了賞銀,歡天喜地,湊份子買了一車酒菜大吃大喝。

酒過三巡,聊起了各人未來的打算。

有要娶妻的,有想開個小醫館告彆遊醫身份的,有想寄回家貼補家用的,也有想著去八大胡同狠狠鑿的。

往日人緣很好的張景卻一聲不吭,低頭喝悶酒。

“仲景兄,你準備做甚?”

“我~我想離開京城。”

“你在天橋一帶混了十幾年,積攢了多少熟臉,乾嘛突然要走?”

老實本分的張景望著眾人。

他名叫張景,可同行們都叫他神醫張仲景,屬於業內互吹。

“諸位同行,我從蔣大人身邊的書吏那裡聽說了一件事,朝廷要給內城的旗人種痘了。”

“這是好事啊。”

“好什麼?那踏馬是旗人!”

眾人一愣,好像是很危險。

“那咱們不摻和了。”

“對,咱們還去天橋當遊醫。”

“兄弟們,到時候就由不得咱們了,上麵一句話,咱們不去也得去,不去就是個死。”張景唉聲歎氣,“更可怕的是,這次要在洪承疇洪尚書底下乾活。”

一半的人臉色大變。

四九城的江湖遊醫見識不少,他們知道洪承疇在前明當督師時西北殺流民,那是一千一千的殺,一萬一萬的埋。

“仲景兄,那咱們豈不是大禍臨頭了?”

“樹挪死,人挪活。我今天就走,咱們學了選熟苗法,水苗種植法。到河南、到陝西、到山東,或者乾脆再遠點,去江西、去江蘇,哪兒不能靠手藝吃飯?”

瞬間,眾人激動起來,好像是這個道理。

……

張景大手一揮:

“到時候,你,蘇杭小華佗。你,德州孫思邈。我,陝北張仲景。隻要離開四九城,我們都會有美好的未來。”

眾人臉色通紅。

“來,乾了這杯。立刻走,馬上走,到需要咱們的地方去。”

次日,眾人冒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離開了南苑。有兵馬司的賞銀做盤纏,跑個幾百裡輕輕鬆鬆。

張景到保定蹲了2天,又溜回南城兵馬司了。

“蔣禦史,按照您的吩咐,事都辦妥了。”

“你能理解本官的苦心嗎?”

“大人說的對,促進醫術下鄉,活人無數,還救了天橋這幫兄弟。大人,您才是當代仲景啊。”

蔣青雲笑了。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從今天起,你就留在兵馬司做吏目,弟兄們有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你全包了。”

“謝大人。”

風雪驟密,蔣青雲和妻妾們圍著熱炕、吃著火鍋、唱著騷曲。17歲的人生就是這麼的快活~

衙門外,忽有一騎冒雪趕到。

勒馬高呼:

“有口諭,傳蔣青雲蔣禦史火速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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