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樺大吼道：“為什麼!“
朝陽在妍蓉眼中流轉，她輕聲說道：“殺手有情，便是自掘墳墓。“
“可他還是一個孩子！“
她指尖纏繞著孩童氣球殘存的棉線，每說一字便收緊一分，“選你珍視的，還是選這螻蟻？“
我……“雲樺深知，在這位女子麵前，他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化作了虛無，唯有順從與無奈。他緊握著劍柄的手背上，青筋如藤蔓般暴突，彰顯著內心的不甘與掙紮。
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一旁的孩子，那張稚嫩的臉龐上綻放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純淨得如同初升的朝陽，不染一絲塵埃。孩子手中的小氣球輕輕搖曳，隨風起舞，每一次晃動都伴隨著他清脆悅耳的笑聲，那笑聲直擊雲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令他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妍蓉的聲音如魔鬼一般地環繞著他：“你不是痛恨這個冷漠的世界嗎？殺了他,殺了他。“
“三。“妍蓉的倒計時驚起棲鳥。
“二。“劍柄波紋開始吞咬掌心。
“一。“
雲樺閉上了眼,用心聆聽孩子留在世上最後的一聲笑聲,劍，似乎劃穿陽光，形成讓人心畏的黑影，笑聲嘎然而止，氣球緩緩地飛向了蔚藍的天。一行淚，悄然滑下雲樺的臉頰。
離開小巷，雲樺懷抱孩子的屍體。一個急躍跳上了屋頂。他向下看了看,孩子的父母正焦急地四處尋找，可他們哪知，自己最愛的寶貝已不在世上。
雲樺找了一個小山坡,將孩子的屍體理入其中。腐葉氣息浸透小山坡，雲樺用劍挖出的土坑裡鋪著孩童的碎花圍巾。他顫抖著將孩子冰冷的小手搭在胸口。
一種悲憤再次湧入了他的心。最後一捧土落下時，暴雨驟至。雲樺跪在泥濘中重重叩首，每磕一次頭，工裝褲膝蓋處就滲出血色，與雨水混成淡紅的溪流。
深夜病房。
電視熒光在雲樺臉上投下刑枷般的柵影。他機械地換台。
“今天早上,有市民在萬合街的樹林中發現了三個男人的屍體，屍體都已頭首分離，現場慘不忍睹。此外，現場也有搏鬥痕跡，以大量的血跡，至於是否全屬於死者還需堅定。可凶手不知身在何處,希望能找到目擊者。公安民警對這次殺人事件高度重視，目前“
雲樺急忙換了台。
結果這個台更讓他心驚。一女子對著鏡頭聲淚俱下，哭喊著：“我的孩子啊，我希望帶走孩子的人還有一點良心，隻要你還回來，我們絕不追究，求求你了！“她直接對著鏡頭跪了下來。
雲樺認出這就是那個孩子的父母，他立即關了電視，大口的喘氣。
“為什麼！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雲樺心中無限的悲痛。
整夜無眠。雲樺乾脆站了起來，他想把菲兒接過來，雲湘畢竟不知道多久才會醒過來，留菲兒在家他也不放心。
回到家。已是深夜了。菲兒也沒睡,一聽到開門聲就跑了過來。雲樺努力地忘掉早上的事。道：“菲兒，小湘生病了,我帶你去看她。“
菲兒好像聽懂了，跳進了雲樺的懷抱。
這時他最不想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他一轉身，就見到了妍蓉。
雲樺嚇得後退一步：“你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可笑。“
“你又想如何？“雲樺直接問。
妍蓉歎了一氣,道：“殺手養貓？多麼可笑。“然後她坐了下來，“你不需要它。“
雲樺瞳孔一瞬間放大，道：“菲兒，我……不能殺掉它。“
“服從命令。下次我出現前，你身邊不能有它。當然，它在哪裡我也會知道，彆想著藏住。“
言罷，再次不見了她的蹤影。
雲樺猶豫了，也崩潰了，菲兒已成了他的好朋友，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窗外，夜空依然！
室內，人已灑淚。
抬頭，月照頂樓，
雙手，殺已成罪。
雲樺腦中浮現了菲兒的往事。
那天，雲樺看電視時，卻聽見門外有貓叫，他打開門，發現了一隻藍眼睛的小貓。這或許是一隻流浪貓吧。雲樺心想,他出一杯牛奶倒在碗裡，小貓先猶豫了一下，最後，相信了雲樺。
“小貓，喝了就走吧，我這裡也不富裕，你跟著我會吃苦的。“雲樺蹲下來。
小貓喝的滿意了，雲樺端回了碗，準備關門，誰知，小貓一個飛步就跑了進來。雲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到雲湘喜歡小動物，也罷，收養了吧！
小貓很通人性，雲湘給它起名叫菲兒。二人和一隻貓，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富裕，但都很快樂。雲樺回憶起兄妹和菲兒一起蕩秋千，一起玩耍，一起睡覺，一起開心一起難過，一起……
雲樺雙眼已經濕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猶如晨曦中晶瑩的露珠，閃爍著無奈與哀傷。他多麼愛這隻小貓，自己養了它，不能給它最好的條件，今日還得親手將它殺掉。這隻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夜晚的小生命，如今卻麵臨著無法挽回的命運。
菲兒似乎感受到了雲樺內心的掙紮與痛苦，但它不知道雲樺為什麼哭，隻是本能地用那溫暖而濕潤的小舌頭，輕輕地舔舐著雲樺的臉頰，試圖為他拭去那滾滾而下的淚水。
“菲兒，幫我把煙和打火機拿來。“雲樺放下菲兒。
菲兒“呼“地一下竄進了臥室，雲樺坐在了椅子上。不久，東西到了。雲樺點燃了煙，抱起菲兒，走到了窗邊。
這裡是二十一樓，看樓下偶爾行過的大卡車也如小蟲一般的大小。天上，不知何時聚集起了烏雲，天地間多了一種沉悶，少了一份清涼。
雲樺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菲兒，看外麵的燈光，美嗎？“
“喵“好像在答應。
雲樺再也忍不住，他緊緊抱住菲兒：“下輩子，找一個好點的主人。菲兒，我對不起你……“
一聲尖中，雲樺將菲兒丟出了百米高空，菲兒的臉上露出一種驚恐和絕望，隨即換來了傷心和不舍，它的眼裡，竟然出現了一滴晶瑩的淚，卻再也沒聽到它的叫聲，霓虹燈牌的紅光在它藍瞳裡如血般流轉，深深刻在雲樺心裡。
“對不起！“雲樺雙手捂臉，痛哭著。
菲兒小小的身軀,在一道內電中過了一條美麗的弧線，仿佛一朵鮮豔的花正在綻開，而雲樺，他已不敢再看。他望著菲兒剛叼過來的煙盒與打火機，他再次痛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雲樺轉過身，似自言自語：“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妍蓉的身影再次閃現。
“主動找我？“
雲樺此刻的眼神已從傷痛變為了堅定，妍蓉見此，笑了：“不錯，就是這個眼神，才是殺手應該具備的。“
雲樺的劍鋒已抵住她咽喉：“說吧，最後一件事。“
妍蓉愣了片刻，旋即道：“想早日結束考驗了？好，成全你。不過最後一次考驗也是最難的一次。你最好考慮清楚，準備好。“
雲樺道：“說吧!隻要是為了小湘，我都願做!“
怎料妍蓉聽後卻大笑不止，在雲樺的疑感中，她終子開口了：“天真啊你,作為殺手。還說什麼為了誰。殺手就隻為了自己，為了任務,其它一切拋於腦後。“
“你什麼意思？“
“殺手是不需要親情的。“
此言一出，雲樺突地爆出異能，怒道：“你要對我妹妹下手！“
“不錯。“妍蓉絲毫不變臉色。
雲樺終於憤終了：“你不是說可以幫我兄妹的嗎？你為什麼違背約定！“
妍蓉聽後,再次笑道：“先違背的人會是誰呢?“在雲樺的驚怒中她一字一句道,“你是為了你妹妹，有情與我們殺手是不共存於世，你已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了。“
她輕步踱於屋內，一步步走向雲樺，妖魅的目光中帶著絲絲冰銳，她忽然手一揮，虛空中，這兩日雲樺異能爆發殺人的場麵浮現於內。
“這一直都是獵殺者對你的考驗而已，你並未真正殺人，不管是其實現在已經逃走的歹徒也好，小孩也好，孩子的父母也好，新聞也好，都隻是我創造出的幻境罷了。本來那隻小貓並沒在考驗之內，但既然有這個機會，我也讓你真正動手抹除了第一個夥伴的生命，你並未讓我失望。“
雲樺握緊了劍，憤怒的眼神中幾乎能夠燃起烈火：“混蛋！你一開始就在耍我，還害死了菲兒！老子今天就算死。也不會讓你靠近小湘一步!“
“你的死，隻如一隻螻蟻的死罷了。“
雲樺突然沉聲道：“喂，你叫妍蓉對吧。“
這一番話倒在女子意料外，她道：“我是叫妍蓉，有問題？“
“很好,妍蓉·…我記下了。這次我死了，至少我知道殺死我的人是誰。假如我贏了……
雲樺大吼一聲，聲浪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震顫著空氣，快速衝向了妍蓉。在那一刻，夜色仿佛都被他的怒意撕裂，劍光如銀色閃電，猛然劈開了傾瀉而下的月輝，將黑暗與光明一分為二，屋內的玻璃應聲炸裂。
“我也會記住，我第一個殺死的異能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