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萬豪地產董事長辦公室。
王名豪難得打破了自己雷打不動的作息。
這個時間,他本該在辦公室裡間那張訂製的床上小憩二十分鐘,那是他多年來保持高效的秘訣。
但此刻,他正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
秘書輕輕叩門,錢昌榮隨後邁步而入。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淺灰色西裝,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
“豪哥。”錢昌榮微微頷首,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王名豪眼裡閃過一絲玩味,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阿榮,德州撲克俱樂部生意這麼紅火,你還有空來我這坐坐?”
“豪哥說笑了。”錢昌榮擺出一副輕鬆的姿態,“那俱樂部不過是小打小鬨,有人打理著,用不著我操心。”
“聽說你那邊一天流水就上百萬?”王名豪慢條斯理地開口,目光卻緊盯著對方的表情,“這麼好的買賣,當初怎麼沒想到我?”
錢昌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隨即恢複了平靜:“豪哥要是感興趣,我這就劃出百分之十的乾股奉上。”
“少來這套。”王名豪擺擺手,語氣漸冷,“你最近和楊鳴走得很近啊,還借了他一大筆錢?”
“是有這事。”錢昌榮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我們做放貸的,有生意上門哪有拒絕的道理。再說,這筆錢也是湯先生點頭的,我可做不了這個主。”
王名豪盯著對方看了幾秒,眼神裡的溫度又降了幾分:“有話直說吧,找我什麼事?”
錢昌榮放下了先前謙和的笑容,神色轉為凝重:“豪哥,最近幾個點位被盯得緊。我隻能暫時用黃海和楊鳴那邊的渠道疏通。你放在我這的那筆錢,要洗乾淨可能得多等一陣子。”
王名豪沒有馬上說話,片刻後才吐出兩個字:“不急。”
辦公室裡安靜了幾秒。
錢昌榮雙手交疊,指節微微用力:“豪哥,還有個事……手續費這塊,得往上提一提。”
“多少?”王名豪聲音平靜,眼神卻沉了下來。
“十個點。”
這句話一出口,辦公室裡的溫度驟降。
王名豪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阿榮,你這是打算在我身上剝層皮?十個點?”
“豪哥言重了。”錢昌榮臉上堆起笑,身子卻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現在走黃海和楊鳴的渠道,總不能讓人白幫忙。這十個點裡,他們也要分一杯羹。”
“所以,這是黃海和楊鳴的意思?”王名豪眯起眼睛,聲音裡帶著危險的意味。
錢昌榮沒有接話,隻是保持著那抹有些僵硬的笑容。
王名豪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戾氣:“十個點,太多了。”
“豪哥,這個價格……”
“五個點!”王名豪冷冷打斷他的話,“你回去告訴黃海和楊鳴,大家都在南城討生活,彆把路走絕了。”
錢昌榮眼神閃爍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加勉強:“好,我回去和他們商量。”
他的腳步聲剛消失在走廊儘頭,王俊就推門而入。
辦公室裡還彌漫著一股沉悶的空氣,王名豪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
“哥。”王俊走到辦公桌前,看著兄長緊繃的背影,“阿榮來找你……”
王名豪轉過身,眼神陰沉:“那個狗東西,打著黃海和楊鳴的旗號,想從我這多抽十個點的手續費。”
“十個點?”王俊眉頭一皺,在兄長對麵坐下,“這他媽不是明擺著敲詐嗎?那筆錢……”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要不要我讓人把錢抽出來?”
“抽?”王名豪冷笑一聲,“我在他那邊壓著的可是一個多億。這筆錢要是現在抽出來,不光錢昌榮要完蛋,我們也得跟著遭殃。你可彆忘了,那狗東西背後是誰。”
王俊沉默了片刻:“這麼說,隻能繼續讓他洗了?”
“不然呢?”王名豪摸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現在的問題不是錢昌榮,是楊鳴。這小子在南城蹦躂得太歡實了,黃海和對方稱兄道弟。現在又跟錢昌榮攪在一起,擺明了是奔著我來的!”
煙霧在兩兄弟之間繚繞。
王俊注視著兄長陰晴不定的臉色:“要不要我去給那小子點顏色看看?”
王名豪撣了撣煙灰,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打蛇就要打七寸,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就要做的乾淨利落。”
“那我通知老江?讓他回國?”王俊試探著問。
王名豪沉吟了許久,微不察覺的點了點頭。
……
在決定為兄長錢發報仇的那一刻,錢昌榮就已經做好了要讓王名豪付出慘痛代價的準備。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決定會讓他走上一條與過往截然不同的路。
往日裡謹小慎微的性格仿佛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母親顫抖的雙手,哥哥慘白的臉色,這些畫麵總在深夜裡反複折磨著他。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回響:該換種活法了。
這場布局,從一開始就暗藏玄機。
他先是向楊鳴伸出援手,解決了物流中心的燃眉之急。
隨後又巧妙地用德州俱樂部將楊鳴、黃海拉入局中。
當他們三方的利益被德州俱樂部牢牢綁在一起後,錢昌榮才祭出了最後一招:用王名豪放在他那裡的黑金,來讓這盤棋徹底活過來!
一個多億的資金量,足以讓任何人都無法輕易抽身。
他太了解王名豪的脾性。
一旦發現自己被算計,這位南城的地下巨頭必定會雷霆震怒。
但在盛怒之下,王名豪的第一個目標必然是楊鳴這個不懂規矩的後生,其次才會是黃海。
至於他錢昌榮,有著湯誌龍這座靠山,王名豪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會和賭王開戰。
在錢昌榮的算盤裡,結局隻有兩種。
若是楊鳴勝出,他就能借對方之手為兄長複仇。
即便楊鳴敗了,一場惡戰也必然會讓王名豪元氣大傷,到時重新談判的籌碼就更多了。
這盤棋從一開始,他就已經看到了結局。
隻不過每當夜深人靜,錢昌榮還是會恍惚。
那個從不越雷池一步的自己,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也許答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條路既然選了,就再無回頭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