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一月，寒意未減，潮濕的空氣裹挾著冬日的蕭瑟滲入每一個角落。
街邊的一些商鋪已經掛起了紅燈籠，窗戶上貼著喜慶的剪紙，預示著春節的臨近。
距離除夕還有半個月。
楊鳴站在眾興公司落地窗前，望著南城的燈火。
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錢昌榮”三個字。
他微微皺眉，接通了電話。
“楊總，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去賭城。”錢昌榮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次日清晨，南城機場。
楊鳴和朗安走進候機室，錢昌榮早已等在那裡。
他穿著件駝色羊絨大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到他們進來，立刻起身相迎。
“楊總，這次過去最多一周，不會耽誤多少時間。”錢昌榮熱情地握手，眼神中卻閃爍著微妙的緊張。
登機後，他們被安排在頭等艙相鄰的座位。
飛機起飛，平穩地爬升到巡航高度，錢昌榮這才壓低聲音說：“楊總，這次去見湯先生，有個事情我要提前和你說一下。”
“你說。”楊鳴點頭。
“這次過去我會給你安排一個見麵的機會，到時候我希望你不要點破湯先生的身份，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賭客，或者遊客都行……”
楊鳴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
“為什麼？”
“湯先生不喜歡張揚。”錢昌榮答道，聲音更低了，幾乎被發動機的轟鳴聲掩蓋，“他這人很特彆，喜歡先觀察人，然後再決定是否合作。”
楊鳴微微點頭。
金福彙的資金流向，錢昌榮的借款，還有南城賭場長期以來的神秘背景，所有都指向那位“賭王”。
對於這麼一位“財神爺”，楊鳴覺得有必要認識一下，即便如今還沒有合作的可能，不過將來說不定會有機會。
“明白了。”楊鳴最後說道，語氣平靜，“我會配合。”
錢昌榮明顯鬆了口氣，從包裡取出幾張照片，開始介紹起湯誌龍基本情況。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賭城國際機場。
出來後，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已經等在路邊。
車門上印著賭場的lo，司機穿著製服，站姿筆直。
“這是貴賓接待標配。”錢昌榮解釋，“在賭城，賭場對大客戶的服務極為重視。”
他們被安排入住新葡京酒店的套房。
窗外是整個賭城半島的全景，燈火璀璨的賭場如同散落的寶石，勾勒出這座城市特有的輪廓。
稍作休整後，錢昌榮帶楊鳴出發，開始了一場賭城之旅。
他們先去了威尼斯人，這座仿造威尼斯建造的綜合度假村令楊鳴頗為驚訝。
室內的運河上，貢多拉船夫唱著意大利歌謠，船槳在人造河水中劃出一片漣漪。
賭場大廳金碧輝煌，各色賭桌前擠滿了人，籌碼的碰撞聲、荷官的叫牌聲和賭客的歡呼聲交織在一起。
“這是中場區域，麵向普通遊客。”錢昌榮指著遠處一道幾乎隱形的門，“真正的大賭客都在貴賓廳裡。”
隨後他們來到銀河賭場。
錢昌榮顯然是這裡的熟客，一位西裝革履的經理親自迎上來，引導他們穿過喧囂的大廳，走進一個隱蔽的電梯。
電梯直達頂層，門一打開，氣氛立刻變得完全不同。
這裡是銀河的一個中級貴賓廳，裝修低調奢華，廳內隻有寥寥幾桌，卻坐著不少身著考究的客人。
荷官們動作熟練，表情專業，每發一張牌都帶著某種儀式感。
“貴賓廳是賭城賭場的重中之重。”錢昌榮繼續解釋，“整個賭城博彩業的收入，百分之六十來自貴賓廳。”
他指著角落裡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看到那位了嗎？他是疊碼仔，負責拉高端客戶，安排信貸，處理客戶的各種需求。”
楊鳴觀察著那人。
他正陪伴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神情殷勤，時不時幫忙整理籌碼，或是小聲提供建議。
“疊碼仔是賭場的核心中介。他們評估客戶資質，申請信貸額度，然後提供服務。高端客戶通常不直接向賭場借錢，而是通過疊碼仔。賭場給疊碼仔泥碼，疊碼仔借給客人，客人輸贏後，疊碼仔從中賺取傭金。”
他們在賭桌邊站了一會，錢昌榮補充道：“整個係統形成了一條信貸鏈。賭場借給貴賓廳，貴賓廳借給疊碼仔，疊碼仔借給賭客。每個環節都有利可圖，但風險也層層傳遞。”
隨後他們參觀了其他幾家賭場，每到一處，錢昌榮都會介紹當地的特色。
傍晚時分，他們回到新葡京，在餐廳用晚餐。
窗外賭城的夜景如夢似幻，遠處的大三巴牌坊在燈光照射下宏偉壯觀。
“賭城的貴賓廳多數采用承包製。”錢昌榮一邊享用葡式蛋撻，一邊解釋，“博彩公司將貴賓區劃分成一個個房間，然後承包給廳主。廳主需要繳納巨額押金，少則幾千萬，多則上億澳幣，同時承諾每月完成一定量的泥碼轉碼額。”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湯先生就是某家大賭場的廳主，手下管著幾十個疊碼仔，每年經手的資金很大。”
楊鳴輕輕點頭，沒有接話。
他靜靜地聽著，將每一條信息都默默記在心裡。
晚餐後，錢昌榮接到一個電話，表情變得有些緊張。
他掛斷電話，對楊鳴說：“明天下午，永利皇宮的一個私人貴賓廳，到時候我安排你過去。”
楊鳴點點頭：“我很期待。”
回到套房，楊鳴站在窗前，望著燈火通明的賭城。
明天的會麵，或許將改變很多事情。
西南的地下賭場一直是一塊肥肉，如果能找到和賭王合作的機會，說不定以後眾興可以接手的項目也將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