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川走出眾興大樓的玻璃門，臉上的那層笑意像被風刮走一樣消失得乾淨。
他往停車場方向大步走去，皮鞋在地麵敲出一連串急促的響聲。
身後大樓反射的陽光刺得他後頸發燙，但他此刻感到的卻是一股從脊椎往上竄的涼意。
“媽賣批，小雜種我們走著瞧！”他嘴裡罵了一聲，掏出一支煙卻沒點著，隻是咬在嘴裡。
鑽進他那輛豐田威馳，關上車門，呼了口氣。
他從車內反光鏡看了一眼車後，確認沒有人，這才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是我。”
電話那頭的嘈雜聲顯示對方可能在外麵。
“沒談攏。晚上老地方見，有事。”
“我剛回來……”電話那頭的幺雞明顯有些不情願。
“少廢話。七點，彆遲到。”
掛掉電話，陸林川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卻像是在看著什麼彆的東西。
他沒想到楊鳴會如此強硬，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給。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對方已經看透了一切。
“你想玩是吧？老子就陪你玩個夠！”他自言自語，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老婆發來的信息問他晚上什麼時候回家。
他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幾秒，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座上，發動了車子。
……
陸林川一走，辦公室內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打起精神。”楊鳴環視著圍在辦公室裡的三人。
老五靠在牆邊，手指不停地敲打著大腿。
朗安站在楊鳴斜後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蘇柳明則坐在沙發上，西裝有些淩亂，嘴角的傷口已經上了藥。
“蘇總，接下來幾天，公司對外的一切事務由你負責。”楊鳴的聲音平靜得出奇，“做好公關預案。”
蘇柳明點點頭，沒多問什麼，猶豫了一下率先離開辦公室。
楊鳴轉向老五：“從滇南找兩個可靠的槍手過來，以防萬一。”
老五眯起眼睛：“鳴哥，要不要我親自去？”
“不用，沒我的吩咐不要亂來。”
辦公室裡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後楊鳴開口：“讓孔強江和狄明繼續找幺雞。”
老五點頭，轉身去辦事。
楊鳴盯著麵前的茶杯，思緒流動。
陸林川的算盤打得不錯，借死人鬨事，再假裝好人出來調停，把他逼到牆角，不得不分一杯羹給對方。
這種伎倆很爛，但卻很有效……如果對方不是楊鳴的話。
“朗安，你讓人去盯著陸林川。”
楊鳴沒有抬頭：“記住，隻是跟，不要驚動他。”
朗安點頭，掏出手機就去外麵打電話。
雖然如今陸林川已經露出了“獠牙”，但是楊鳴其實並不是很想對他下狠手。
第一，陸林川是新槐街的地頭蛇，搞死他可能讓拆遷更困難。
第二，他剛剛和陳慶搞好關係，萬一鬨出什麼事，對方會有所顧慮，對於以後兩人的合作很可能會有芥蒂。
但是陸林川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不讓他吸取一點教訓肯定不行。
“那就先殺雞儆猴吧！”
……
傍晚，奔馳車駛向了廢品收購站。
車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逐漸變成了低矮的平房和工廠，道路兩旁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楊鳴盯著窗外，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廢品收購站的鐵門鏽跡斑斑，車停在院子裡，楊鳴和朗安下車，朝著裡麵走去。
周圍堆著各種廢金屬和紙皮，中間一條小路通向後麵一棟兩層小樓。
一個光頭男人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見楊鳴後微微低頭：“鳴哥。”
“人都來了嗎？”楊鳴問。
光頭讓開路：“孔哥剛到。”
辦公室內，煙霧繚繞。
孔強江坐在窗邊，一支煙已經抽到了儘頭。
狄明則站在房間中央，眉頭緊鎖。
“鳴哥。”兩人同時站直了身體。
楊鳴點點頭，找了把椅子坐下：“講講情況。”
孔強江吐出最後一口煙：“幺雞那小子滑得很，全城都找不到他。我派了十幾個兄弟盯著新槐街那邊，一有消息立刻通知。”
“家夥都準備好了嗎？”楊鳴問。
“有幾把黑星，不過……”孔強江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不夠分。”孔強江苦笑了一下，“兄弟們都想要，怕到時候吃虧。”
楊鳴沉默了一會兒：“不到萬不得已，彆開槍。”
“好。”孔強江回答。
“先解決幺雞。至於陸林川……”
楊鳴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麼：“等幺雞的事解決了再說。”
“鳴哥，陸林川那邊我去吧，到時候……”狄明忍不住道。
“我沒說要搞死他。”楊鳴打斷道，“我隻是要讓他知道，想要談條件就得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分量。”
狄明不再吭聲。
楊鳴站起身，走到窗前。
原本他想著好不容易公司才慢慢走上正軌，儘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現在看來根本就不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辦公室的氣氛也有些壓抑。
期間郎安進進出出接了好幾個電話，孔強江和狄明那邊也電話不斷。
到了天徹底黑下來，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頭。
“陸林川那邊怎麼說？”楊鳴問。
“有人跟著，他開車繞了好幾圈，現在往東郊去了。”朗安看了一眼手機。
楊鳴嘴角微微上揚：“看來他們要碰頭了。”
孔強江立刻站起來：“我現在調人過去！”
“不。”楊鳴抬手製止，“如果他真的是去見幺雞，等他們分開再動手，還是按照原計劃，先解決幺雞。”
屋內幾人交換了個眼神，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鳴哥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過他們也並沒質疑，對於他們來說不管鳴哥要做什麼，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