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騎馬來到斬首台前,縱身下馬,臉上掛著一絲輕蔑的笑容,掃過台上引頸待戮的刺客們。
他回首對跪在地上的百姓高聲道:“朕的臣民,都站起來!”
趙淩的聲音宛如洪鐘響起,穿過整個市街。
這位年輕的皇帝看著他的臣民們。
百姓齊齊站起身來,卻都垂著頭,不敢看趙淩那個方向。
平民怎敢直視皇帝?
此乃僭越之罪!
趙淩眉頭微皺,喝道:“你們!看著朕!”
原本低著頭的百姓們,心中某跟心弦仿佛被趙淩的聲音狠狠挑動。
直視皇帝?
他們可以嗎?
這可是天大的罪過!
卑賤如他們,怎敢?
但皇帝命令,他們又怎敢違抗?
一個個百姓順著趙淩的聲音看去。
他們終於看清了當今陛下的臉。
“你們再看看台上這些人!”趙淩回過頭,大笑道,“他們這些自詡俠士、義士,亦或是為國複仇的六國忠臣後人。”
台上的一個犯人嘴裡吐出一口血沫,笑得更加放肆了:“對!看著我們!”
“暴君!你可敢回答我!暴秦攻打六國,屠戮了多少六國百姓?!”
“多少六國百姓因為暴秦發動的戰爭家破人亡?你可敢回答我?”
“數以百萬鮮活的生命,無數的冤魂飄蕩在戰場之上,他們都等著找你贏氏一族償命!”
生活在鹹陽的這些百姓都是老秦人,他們的確是被嚴苛的律法,沉重的賦稅徭役壓得喘不過氣,但他們的家都還在。
他們的兒子,他們的父親或許也曾死在始皇帝兼並六國的戰爭當中。
現在這些人跟他們講什麼家國仇恨?
大秦發動的戰爭的確讓六國之人家破人亡,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叫人難以反駁。
“叫朕贏氏一族償命?”
趙淩冷笑道,“始皇帝兼並六國,一統天下,建不世之功,十年來的確殺戮無數!”
台上的犯人聽趙淩如此一說,更加興奮了,大笑不止!
“趙淩!你承認了!你承認你老子是個暴君了!哈哈哈哈!”
“他是不是該死!”
“你想當這皇帝也許久了吧!不然為何嬴政一死,你就舉兵圍了鹹陽城?”
“後世自有定論,傾儘黃河之水,也洗不淨你贏氏一族作下的殺孽!”
百姓們想要為他們戰死的親人反駁,可趙淩都承認了大秦犯下的殺孽,而事實卻也如此,他們一時詞窮。
趙淩卻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大秦將士多少忠骨埋他鄉?始皇一統天下,十年間殺得六國片甲不留,此乃雄圖霸業。”
“你要說六國死了多少人?”
“那你為何不講七國之間長達五百年的戰爭死了多少人?”
“若非始皇帝以雷霆之勢一統天下,七國之間還要打多少年?還要死多少人?”
趙淩嗤笑了一聲,看著剛才笑得最厲害的犯人,質問道,“你是韓國人,你想為韓國複仇?”
“這是自然!滅國之仇,豈能不報?我等義士,義無反顧,在所不辭!”
“那朕再問你!當年韓國分晉國,又滅鄭國,又讓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人的子孫後代是否該向韓國報那滅國之仇?”
犯人頓時啞口無言,死死盯著趙淩,不知如何辯解。
趙淩所說,細想確實如此。
嬴政滅六國僅用了十年,結束了長達五百多年的七國爭雄。
大秦的軍隊十年間殺了多少人?
那五百年戰爭連綿不絕,今日齊國打趙國,明日趙國打韓國,周而複往,死傷難以計算。
趙淩冷聲道:“始皇帝以戰止戈,徹底結束戰亂,天下一統,爾等卻想著再讓大秦分裂。”
趙淩拔出身後鹿盧劍,隨手插在地上,“你不是問朕,為何始皇帝賓天,朕便舉兵圍鹹陽嗎?”
“朕若不舉兵,趙高、李斯之流假傳遺詔賜死扶蘇,扶持胡亥,胡亥成為趙高的傀儡,那是你們這群反賊最樂意見到的吧!”
“天下無始皇帝鎮壓,各地叛軍四起,他欲複趙,你欲複韓,還有人欲複楚!”
“天下再次四分五裂,戰爭連綿不絕!這就是你們這些人想看到的!”
趙淩手持鹿盧劍,一步步踏上行刑台,來到一個犯人身後。
“朕活著一日!絕不容許大秦再次分裂!”
“始皇之功,任誰也磨滅不了!”
“日月所照,皆是大秦子民,朕願讓大秦的子民過上富足安康,沒有戰亂的生活!”
“這片天地,隻允許有一種文字!那就是大秦的文字!”
“天下人皆隻說一種語言,那就是大秦的語言!”
“朕有生之年,大秦的鐵騎將征遍蠻夷,使後世子孫不再受戰亂之苦!”
“天下有想複舊國,有想刺殺朕的!儘管來便是!”
趙淩一劍斬下麵前犯人的頭顱,沉聲道:“殺!”
劊子手聽到趙淩這番話,更是血脈沸騰,一個個眼裡光芒四射,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落地,血水灑開。
他們不是義士!
亦不是什麼俠客英雄!
他們隻是意圖分裂大秦,讓百姓重陷戰火的反賊!
趙淩擦淨鹿盧劍上的血水,收劍回鞘,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大秦的子民身上。
“天下的一統,是先帝之功,亦是無數大秦兒郎拋頭顱灑熱血打下來的!”
“身為大秦的子民,你們應該驕傲!你們應該為你們在戰場上拚命的親人而感到驕傲!”
“是他們令後世之人朝有食,暮有所!”
鹹陽城中,本就還有刺客伺機而動,當趙淩市街,蓋聶不在身側,按理來說是刺殺他最好的機會。
但趙淩剛才所言,仿佛重錘一般擊打在他們的心房。
多年來複國之信仰幾乎動搖。
“殺了暴君!莫要被他妖言惑眾!”
人群中,一名刺客高喊了一聲,市街之中人影綽綽,朝趙淩殺去。
一道青色倩影閃動,阿青化作殘影出現在趙淩身旁,劍影如浮光,光芒閃動,一名刺客倒在趙淩麵前。
趙淩站在處刑台上,身形一絲未動,臉上看不見喜怒,更無絲毫慌張和懼色。
百官喊著救駕。
百姓們竟然沒有似以往那般倉皇躲開,而是自發地撲向就近刺客。
更多百姓圍成人牆,勢要用性命攔下那些膽敢弑君的刺客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