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白山村的人,死後是無法埋在村裡特定墓地的。
薑向葵索性在這附近開辟出一塊還算整潔的地方,就此埋下。
車夫是心驚膽顫,問道:“薑大師,我還要做點什麼嗎?”
“不用立碑,也不用祭奠,忘記這件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車夫連連點頭,又給薑向葵塞了二兩銀子,說道:“說好了雙倍,但是家裡實在一時半會湊不出來,這樣,寬限我一些時日,我去跑一段時間長途,定能馬上給您補上。”
他誠懇至極,身邊的蘆雪已經是知曉了全部的事情,此時也是淚眼婆娑的感謝著。
“這些就夠了,早上你來找我的時候也給了定金,還有,辦事的時候叫我薑大師理所應當,但是事情解決了,大家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叫我小葵就好。”
車夫很不好意思,他這人,向來言而有信。
“一碼歸一碼,千萬莫要推辭。”
“那這樣吧,我正好想在家中院裡,搭一個棚子遮陽,我不會木工活,你幫我隨便搭一個,木料就用山林中的就好,咱們也算是兩清。”
村裡的男子們,多多少少都會些木工活,畢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這種不必要的開支,都是自己來做。
一個棚子,主要費的是力氣。
薑向葵如此說了,車夫也就此應下,表示會儘快把家中打掃乾淨,便前去搭棚子。
眼下已經是後半夜。
名村長緊皺眉頭,讓大家都回去休息,他現在已經萬分確定了薑向葵的本事,有個心結,他想詢問一二。
可村民是散了,其他來尋求辦事的人都還在,紛紛圍著薑向葵,出的價格那叫一個高,他隻好先回了家。
“在下鐵鐵器行周洪,之前介紹過,想拜托您去看看風水,價格隨便出。”
“在下翠林鎮成衣鋪榮川,鋪中小二離奇自儘,現在無人敢來我這裡做工,實在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啊,還請大師解惑。”
其他來拜訪的人還在說著。
可薑向葵卻盯著榮川思考,離奇自儘?這和徐聽曼的情況有點像。
“周老板。”她開了口,其他人也默契地閉了嘴。
“薑大師,您請說。”
畢竟隻是猜測,或許隻是意外,薑向葵不想引起恐慌,抬手拿過他的拜帖,裡麵有詳細的情況。
“明日我還有其他的事情,你且等我消息,你的活,我接了。”
榮川沒想到他可以脫穎而出,他去往各地找了許多通靈師,都沒能解決。
“沒問題,多謝薑大師!榮某在成衣鋪恭候。”
其他人還要繼續說話,薑向葵說道:“今日夜色晚了,都先請回吧。”
除了榮川,大家都失望離去,這薑向葵按緣分通靈,一事難求的事情,就這麼莫名傳了出去。
穿過來短短幾日。
從陸雲崢死七日複活,到林叔一家體麵下葬,再到今日的嬰靈換命。
她已成為了赫赫有名,最年輕的通靈大師。
回到家。
瘋婆子已經睡下,偏屋裡放著白米粥,還有一盤豬肉燉豆腐。
“葵葵,你什麼時候買的豆腐?”時苒坐下就吃。
這新鮮的大豆腐豆質鮮嫩,就是隨便煮煮,澆點醬油都是鮮美的。
“不是啊,我沒買。”
時苒頓時放下筷子不吃了,但是轉念一想,她死都死了,怕什麼?
繼續大口吃著。
薑向葵事覺不對,瘋婆子身上沒錢,更不可能去鎮上買一塊新鮮豆腐回來。
她推門出去查看家裡還有沒有異常的地方,在牆角下發現了剛要離開的楊紅荷。
“是你?”
楊紅荷怕被發現,一直蹲著,腿有點麻,擋著臉說道:“昂,我睡不著,散散步,這就走。”
薑向葵伸出手,攔在她身前。
“豆腐你買的?”
楊紅荷不想說,但是看這架勢,不說是走不了的。
“我就是想要補償救命恩人,沒旁的心思,你放心,我都偷偷摸摸送的,你不在家,我也是守在外麵,沒有打擾她。”
“嗯,你走吧,以後也彆來了,我娘親見到你,怕是會受刺激,這才好一點。”
天太黑,看不出楊紅荷的情緒,她低頭走得很快,很快沒了蹤影。
薑向葵和時苒出門辦事前,是做了晚飯和瘋婆子一起吃的了,索性這麼晚,就沒再叫她起來。
臨睡前,她去看了瘋婆子,將踢翻的被子,重新蓋在肚子上。
“娘親,謝謝你給我做的夜宵,我體驗到了家的感覺,是奇妙無法形容的,和在福利院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原來課本上教過的幸福,是這樣的。”
薑向葵又仔細掖了掖被角,紅著眼睛離開後,瘋婆子睜開了眼睛,也是同樣的蓄滿淚水,嘀喃道:“沒毒?”
她恨急了楊紅荷,更恨薑鬆一家人,薑向葵的出生是她的恥辱。
可這恥辱,也是她苟延殘喘中的光,支撐活到現在唯一的信念。
可如今局麵,瘋婆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個占據她女兒身體的人,對她也是真心的,更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捶打著腦袋,在夜裡默默哭泣。
次日。
臨近中午,薑向葵才在床上無比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入目就是時苒的大臉。
“你終於舍得醒了,你知道嗎?瘋婆子大清早起來又是蒸饅頭又是煎雞蛋的,還掃了地。”
薑向葵瞬間彈跳起來,“你沒去幫幫忙啊?”
時苒一臉無奈,什麼也沒說,但是又什麼都說了。
薑向葵走出偏屋,瘋婆子指了指院中的水盆,說道:“小葵醒了,娘親給你準備了溫水,你洗漱完,咱們就吃飯。”
“對不起,對不起娘親,我不是故意起這麼晚的,我昨晚出去幫人解決點小事情,實在睡得太晚了,下次不會了。”
薑向葵下意識覺得抱歉,以前在福利院,所有的小朋友,都必須在規定時間內起來,表現好的會得到工作人員的表揚,會看到笑容。
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自己做。
做事不拖拉,遇事要堅強,笑要大聲笑,哭要偷偷地哭。
薑向葵眼窩子淺,這麼點事情就已經落了淚,瘋婆子拉過她的手,一起走到水盆旁。
粗糙的手,拿著布巾給她擦拭著。
“咱們小葵是大姑娘了,可不許哭鼻子,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可以在娘親懷裡躲一會。”
薑向葵再也繃不住,都說受過苦的人要很多甜才能填滿,可她親身經曆過,不是這樣的。
受過苦的人,隻要一點點甜就可以了,足夠填滿苦澀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