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淡灰色的法術靈光閃過。
祁連話音落下,宛如時光倒流般,又一個‘呂謬’便從囚室門外走了進來。
同樣的亞麻色短發、同樣的英氣秀麗麵容,同樣具有欺騙性的溫和笑容﹍﹍但不同的則是,這個‘幾分鐘前的呂謬’卻幾乎沒有任何的自我意識。
就好似一具壞掉的人偶般。
哪怕房間裡就待著兩個大活人,她也完全視而不見。
隻是機械性的按照‘慣性’,繼續扮演著‘自己’這個角色,念誦著她在願劇本上的台詞,還時不時卡殼——因為祁連從頭到尾都在靜靜聽著,並沒有‘對話’。
自然,她也就隻能跳過這些邏輯漏洞,默認繼續下一句台詞。
直到維持著她存在的‘歲幣’被消耗殆儘,這道‘往日之影’的形體開始像是信號不良一樣閃爍,聲音也斷斷續續。
祁連這才主動解除了法術,瞥了一眼真正的的呂謬,心裡有所明悟道:“原來如此,你也是船上‘激進派’的一員,先前引出斯庫拉姆的事情其實就是你暗中做的,而原因則是﹍﹍”
他頓了頓,消化得到的信息道:
“你相信混亂才是進步的階梯,隻有所有人都不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所謂的‘劇情’也全都被打亂破壞了,才是這場死亡遊戲中,唯一生路出現的時候!”
因為這樣﹍﹍
所以,她才會找上我?
想到這裡,祁連蹙起眉頭又感覺有哪裡奇怪。
因為就在這道往日之影交代‘遺言’的時候,他同時也在用這些遺言作為關鍵詞,檢索呂謬腦中聽到這些話時聯想起的記憶,但出乎意料的是:
雖然呂謬完全有向船上的管理層動手的動機,也的確在暗中計劃著一些東西。
然而,輪機長之死,卻確實與她沒有關係,她隻是在得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後,便想要再往火裡添點柴而已——就比如說,幫祁連這個再次被陷入事件漩渦的‘嫌疑人’從囚室裡脫困!
‘但,既然不是她做的話﹍﹍’
祁連一時間先是陷入了思索。
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思考到底是誰殺了輪機長這件事其實並沒有意義:
因為他的根本目標,其實是找回先前暫存在對方的那裡的《溺亡者》,這件事隻是恰巧與輪機長之死牽涉在了一起,才導致他思想滑坡,一時間錯誤的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但事實上。
“這兩件事的關聯其實並沒有我一開始想象的那麼嚴密。”
“這就好比想要‘打開一扇門’的話,‘找到鑰匙’隻是大多數人會第一時間想到的明麵解法,但如果是現在的我,卻完全可以選擇直接破門,或是叫裡麵的人幫我開門!”
想到這裡,祁連的思維不禁豁然開朗。
畢竟,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徹底殺死斯庫拉姆才是他的‘主線任務’,這件事不容任何人阻撓。
即便輪機長之死,很有可能成為引發船上矛盾的導火索,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牽涉到‘致新大陸’這個真正的主線任務,但他在乎的,也隻是能否回收《溺亡者》而已!
‘既然是這樣的話﹍﹍’
祁連的腦海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隨後,他的目光便不禁再次轉向了呂謬,心道:
“雖然輪機長之死這事我是不打算摻和進去了,那隻會進一步浪費我本就不多的發育時間,但﹍﹍這不是還有一個現成的工具人麼,她完全可以代替我出去,幫我做一些本體做不了的事情!”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
“‘蝕之刻’已經徹底摧毀了這家夥的意識,隻餘下一些最基本的本能,就目前來說,如果我想要讓這具身體再次動起來的話,那就隻有﹍﹍﹍”
思慮再三。
祁連決定還是做出一些改變。
……
幾分鐘之後。
‘呂謬’重新走出了祁連的囚室,回到屬於自己的船艙。
她看上去與先前並沒有什麼差彆,一切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卻唯獨身上某處多了一道印記,而走路的姿勢也稍微有些細不可察的變化。
呼。
‘呂謬’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嗯,連接已經基本趨於穩定,日常的自主行動經過剛才的測試也沒出現問題﹍﹍”
清脆的女聲此刻在房間內響起,祁連感覺仍有些不習慣的抿了抿唇,這些低聲的自言自語她說到一半便忍不住停下了,他隻好躺著床上忽然朝天花板伸出了手。
旋即。
隻見在那隻白皙乾淨、骨肉勻亭的手掌上。
一圈代表著‘時之環’的銜尾蛇符號赫然清晰浮現,即便祁連的意識已經不在原本的軀殼之中,其內裡的數字也仍在緩緩流動,似乎與身處囚室內的本體完全同步﹍﹍
不,不對。
“其實不應該用‘本體’來形容的。”
祁連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原本的說法,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
無論是本體手背上的‘時之環’,還是此刻呂謬這具身體手背上的‘時之環’。
與其說它們誰是‘本體’誰是‘分體’,倒不如說它們都同樣是,自己靈魂中的這一天賦特質,顯化在物質世界的身體上的‘印記’,就如同路麵上車輛駛過的‘壓痕’!
“可惜,這樣一來的話﹍﹍”
想到這裡,祁連忍不住歎了一聲,因為光是因為不同軀體統一計算這點,他原本許多的‘卡bug’計劃,便直接胎死腹中﹍﹍但相對的,這一發現也讓他瞬間便想到了很多。
比如說﹍﹍
既然‘時之環’是跟著自己意識走的話,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一係列建立在這一天賦上、消耗歲幣來發動的術式,或許同樣可以在這具身體上使用?
祁連試了一下,果真可以。
無論是‘保存術’還是‘複原術’,在呂謬這具身體上,依靠時之環作為觸媒,這兩樣術式的發動都沒有問題。
隻有深海係的法術能力,似乎是因為陰影操縱的本質更接近於血脈異能的緣故,祁連僅能依靠二號機體內蝕之刻的刻印,短暫的借用一二﹍﹍
不過嘛。
這一點倒是本來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畢竟﹍﹍
“這些從本體移植過來的力量都隻能算是意外之喜,即便沒有,呂謬作為一個經曆了數場遊戲的資深拾遺者,這具二號機本身的力量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想到某處,祁連微微一笑。
他感受著這具二號機與自己本體間的諸多不同。
隻見片刻之後,隨著時之環中數字的跳動,祁連便已初步掌握了二號機的‘駕駛要領’,而同時,看著諸界手冊上新浮現的半透明文字,他也心中了然﹍﹍
“‘惡孽’與‘食技’。”
“這就是這具機體自帶的能力麼?”
下一刻,隨著他話音落下,隻見祁連循著這具機體中殘留的本能,將中指與拇指相抵,剩餘三指張開,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緊接著,空間並不大的船艙之內,便仿佛有一位無形體的‘食客’降臨在了此間,並隨著他的手勢變化,開始顯化為一隻龐大猙獰的狐首,似乎隻要他心念一動,便會立刻向著他指定的目標撲咬而去!
“原來如此。”
“食技食技,既是處理食材的烹飪之技法,也同樣是宴請不同的食客降界,為自己消滅仇敵之技法。”
清脆的女聲喃喃著。
而與此同時,身處摩呂號另一端的祁連本體也不禁同步的點了點頭,看著自己麵板上浮現的新技藝,微微一笑道:
“果然,既然時之環都是同一個的話,那便沒道理我在另一具身體上學會的東西,不能共享到我的本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