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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抄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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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嘯渾身浴血扛著大鬥軍軍旗踏入宮殿時,蘇失利之慘然失笑。

三千禁軍竟被千餘騎兵衝出城去毀了索橋,唐軍的神勇讓這夾縫中求生的小國再無退路。

蛇鼠兩端,便難有讓士卒以死殉國的底氣。

如今吐蕃援軍無望,除了向大唐獻禮,再無其他退路。

沈嘯咧著帶血的嘴角,灼灼目光投向沈潮生。

“辛苦。”

沈潮生見沈嘯身上小傷不少,並無大傷,這才往邊上挪了挪,讓沈嘯一道坐下。

這漢子毫不客氣,抓過案上的肉便狼吞虎咽。

沈嘯衝殺,沈潮生讓座。

主位上的蘇失利之成了王宮內的局外人。

“去長安吧……”

沈潮生目光並沒有離開狼吞虎咽的沈嘯,淡淡說道。

“此去長安,隻需多多吹捧幾句聖君,多踩幾腳吐蕃,你和你的子民,才能得一條活路……”

蘇失利之沒有回應。

桌前的肉,已被沈嘯吃個乾淨,依舊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夜色漸昏,高仙芝手持橫刀踏入殿中。

沒有理會主位上的蘇失利之。

高仙芝大大咧咧的在沈潮生身旁坐下。

被擠走的沈嘯直翻白眼。

“咱隻是武夫,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不如自己動手?”

蘇失利之見大勢已去,整個人反而輕鬆了些。

“去傳王妃。”

宮內伺候的內侍,急步朝著後宮而去。

待蘇失利之用草繩捆住王妃雙手,又命內侍將自己一道綁好。

小勃律王,吐蕃公主(王妃)跪伏在沈潮生案前。

亡國之主,再無半分底氣。

孽多城內,有不少將帥臣子並未前往阿奴月胡。

“既然不願接受大唐的“恩賜”,那便為小勃律儘忠吧。”

沈朝生緩緩起身,將拍在桌上的無銘,重新係在腰間。

封常青跟在沈朝生身後。

整個王宮,隻留下高仙芝與蘇失利之。

走出王宮,隻是一眼,便瞅見了李嗣業。

這個和沈嘯一樣的憨傻漢子,此時正蹲坐在階梯上喘著粗氣,一身鎧甲滿是血汙。

兩人點頭打過招呼,沈朝生這才看向自己那帶出來的千騎。

千騎,如今還活著的不到四百餘,大多數還帶著傷。

“軍使,要去何處。”

一位跟著沈朝生衝過吐蕃的親兵起身問道。

“走,帶你們吃口肥的。”

沈朝生將那名親兵肩上血汙抹去。

如今拿下小勃律,剩下的這四百騎也倦了。

“李嗣業!”

“殺人去!”

孽多城,百姓貧苦,可貴族依舊多的是。

“擒王”得讓高仙芝這個主帥來。

可“抄家”自己總是能賺上一筆的。

小勃律既然亡國了,那些個貴族,自然也得跟著出出血。

留下了千餘人馬,剩下的儘數跟在沈朝生身後。

“開門!送溫暖!”

沈潮生在府邸外喊門,儼然是個潑皮無奈模樣。

朱漆大門敞著。

門內眾人佝僂著腰,身後長案上,木箱已碼放得整整齊齊。

“天朝上國威儀無雙,特備薄禮為大軍接風。”

沈潮生身後眾人,目光死死盯在那些箱子上。

金銀珠寶,玉石瑪瑙,絹錦文玩,分門彆類的擺放好。

沈潮生沒有理會,在院中敲敲打打,好一陣摸索,見沒有什麼遺漏。

這才眼皮微抬:“算懂事。”

“搬走!”

封常清立刻上前,用刀尖挑起賬本往火盆裡一丟,火焰騰地竄起。

沈潮生看著那升騰的火焰。

“嘖,還是不夠專業啊……”

沈潮生心中暗歎。

有懂事的,自然也有不懂事的。

還未走到巷尾,屋內便傳來一聲怒喝:“蠻夷唐狗也敢踏我府邸?”

沈潮生愣了一瞬。

“我是漢將,算不上蠻夷唐狗吧……”

封常清與李嗣業也都是漢將,唯獨沈嘯變了臉色。

沈嘯一腳踢碎木門。

屋內。

一披著瘊甲的白發老漢端坐堂中。

老漢膝前橫放著一柄短戟,戟刃磨得發亮,刀刃上缺口不少,顯然是經曆過百戰的老兵器。

國破家亡,老將披甲,怎麼能說不是好漢。

“死來!”

老漢猛地掀翻坐榻,短戟直刺為首的沈潮生。

動作談不上迅猛,甚至步子還有些踉蹌。

沈潮生側身避過戟尖,卻未還手。

人老刀鈍,欣然赴死而已。

沈潮生隻是看了一眼沈嘯。

沈嘯會意上前,橫刀一格,震得老漢虎口溢血。

短戟脫手,釘在廊柱上嗡嗡作響。

老人踉蹌後退,白發刺眼。

老人忽然笑了,笑聲嘶啞又悲涼:“小勃律……亡了……”

隨後猛地扯開胸前甲胄,露出嶙峋的胸膛,還有無數陳年的傷疤。

“隻有亡將,絕無降卒!”

好似這句話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老人朝著王宮的方向重重跪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起身,抽出藏著的匕首,反手刺向心臟。

老人身體緩緩倒下,雙目圓睜。

“可惜。”

李嗣業在沈潮生身後感慨道。

眾人啞然。

可該走的流程依舊得走,屋內錢財少些,可刀槍棍棒,斧鉞鉤叉大多齊全。

沈嘯特意選了柄雙錘。

餘下的,便被手下將士分了去

沈潮生踹開下一戶宅院時,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前廳儘是屍首,一豔妝女子好似熟睡。

堂中橫梁上懸著道晃蕩的白影。

那文臣麵色青紫,舌尖微吐,顯然斷氣不久。

案上還放著半壺冷酒,兩個空杯。

一個揮戟赴死,一個懸梁明誌。

一個武夫血濺當場,一個文臣以頸殉國。

倒像是從小勃律這爛泥中開出的兩朵荷花。

可更多的,不過是掃榻相迎罷了。

一千餘人,吃了個滿嘴流油。

特彆是沈潮生手下的騎兵,所獲更多。

封常清好似知曉沈潮生特意讓出“擒王”,拿的便更加少了。

三千騎出河西,除去在坦駒嶺留下的五百騎,剩者不過四百餘。

三分之二的戰損,不可說不大。

直到此刻,剩下的四百騎大都眉開眼笑。

“擒王”是什麼功勞,眾人或許不清楚。

可“滅國”之功,大多數人都是曉得的。

隻需要自家軍使從手中漏出些油水。

便能讓自己一家老小過上十幾年安生日子。

一路上的埋冤,此時也都消散了大半。

沈潮生獨自在前頭走著。

一個小勃律,都能有如此橫財。

那麼長安,又住著多少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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