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蘭見梁瑜要被帶走,終於按耐不住上前,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他的衣袖:"梁瑜,我跟你一起去。"
梁瑜回頭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沒事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隻是正常調查而已,你先回去,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高啟蘭還想說什麼,卻被林小雨一把拉住:"蘭蘭,我們先回去吧。"
林小雨湊到她耳邊低語,"你表哥肯定沒事的,我們在這反而會讓他分心。"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度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高啟蘭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先回去。"
她突然踮起腳尖,湊到梁瑜耳邊輕聲道,"如果你明天不給我打電話,我就打給梁大娘她們。"說完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對什麼暗號。
梁瑜失笑,抬手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行,那就明天聯係。"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郭純身上,"郭純,你們也先回去吧,幫我跟輔導員帶個普通病假。"
郭純這才從震驚中回神,看向梁瑜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敬畏。
自己的舍友剛剛可是在跟一個副省長硬剛!這哪是什麼普通大腿,分明是條純金大腿啊!
"好的,梁哥你放心!"郭純連連點頭,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我回去就打電話!"。
梁瑜抽了抽嘴角——普通病假還能提前請?不過眼下也懶得計較這些了。
他整了整衣領,轉向程度:"程局長,你要是不拷,我自己來。"
他再次伸出雙手,語氣平靜得可怕,"把我當個普通大學生就行。"
程度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哆哆嗦嗦地從腰間取下手銬,卻徑直走向了高明遠。
開什麼玩笑,銬一個敢跟副省長叫板的主兒?他腦子又沒進水!
"高先生,請跟我回局裡調查一下吧。"程度的聲音帶著幾分如釋重負。
高明遠麵如死灰,沒想到連王政親自出麵都沒能壓住梁瑜,隻得認命般的地伸出雙手。
"哢嚓"一聲,手銬鎖死了高明遠的手腕。程度這才轉身對梁瑜賠笑道:"局裡的備用手銬都送去檢修了。"
他搓著手,腰彎得像個蝦米:"反正也隻是正常調查,您這樣的同誌,我們治安局信的過。"
梁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程度趕緊小跑著跟上,活像個跟班小弟。
走到王彭身旁時,梁瑜腳步一頓,修長的手指從口袋中取出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王老板,今晚的飯錢直接扣。"
王彭戴著銬子的雙手連連擺手:"今晚的事是我惹出來的,哪還敢收您的錢!"他聲音發顫,"以後您來,一律免單!"
夜色如墨,警車很快駛入光明區治安局。
程度一個箭步下車,小跑著為梁瑜拉開車門,姿態謙卑得像個秘書。
梁瑜邁出治安車,目光掃過後麵那輛治安車——確認高明遠正被兩名治安員帶著下車後,這才滿意的走入了治安大廳。
審訊室內,梁瑜輕車熟路地坐上審訊椅。
雖然第一次親身經曆,但前世在影視劇中可沒少看這種場景。
程度端著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梁瑜麵前:"您先喝點水。"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討好。
梁瑜淡淡道:"程局長,不必來這套。"他的手指在板麵上輕輕敲擊,"秉公執法才是正道,該審問審問,該調查調查,還群眾一個公道。"
"您這話說的深刻。"程度連連點頭,戰戰兢兢地坐到審訊台。
他翻開記錄本,鋼筆尖在紙上懸了半天:"有人指控指控您在漢大人家強占包廂,實施暴力行為"
梁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量:"到底是誰實施暴力,我想從監控來看一目了然,持械衝擊餐廳,這算不算尋釁滋事?"
程度咽了口唾沫,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跡:"從監控來看,高明遠帶了十二個人,其中五人攜帶了甩棍,這個確實符合尋釁滋事的構成要件"
"五人持械。"梁瑜點點頭,又反問道"那餐廳的損失呢?"
"初步統計"程度翻動著現場照片,"砸壞了兩張紅木椅子,一套青花瓷餐具"
梁瑜拿起水杯輕啜了一口"程局長,您覺得這樣的案子,該怎麼定性?"
"按、按治安管理處罰法"程度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高明遠的行為已經構成聚眾鬥毆,持械情節嚴重,可以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梁瑜放下水杯頷首道:"那就按法律的程序走。"
一旁負責記錄的年輕治安員張了張嘴,手中的筆差點掉在地上。
他困惑地看了看梁瑜,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程度,恍惚間覺得他們是不是坐錯了位置——這審訊怎麼像是反過來了?
程度收起案卷,臉上堆著笑容:"梁瑜同誌,這件事我們已經初步審查完畢,您看要不先……"
梁瑜微微點頭,從容起身:"好,我在治安局等你們的最終調查結果。"
第二天清晨,程度手裡攥著連夜趕出來的調查報告,在省廳大門外來回踱步,時不時抬頭張望。
當看到祁同偉的專車駛來時,他立刻小跑著迎了上去。
"祁廳長!"程度快步跟上,語氣急切,"我有重要情況向您彙報!"
祁同偉腳步不停,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麼事,說。"
程度咽了口唾沫,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梁瑜同誌現在正在分局接受調查。"
祁同偉的腳步猛地頓住,他轉過身,目光如刀般銳利:"程度,是誰給你的權利抓捕一個無辜群眾?!"
程度嚇得連忙彎腰解釋:"祁廳長不是我抓捕的!是梁瑜同誌嚴格遵守法規,自請跟我回局裡調查。"
他四下張望一番,壓低聲音道:"昨天王副省長來電話,要求對梁瑜同誌進行調查"
祁同偉眉頭一皺——王政?能在趙立春的任上成為漢東省的常委副省長,他自然也是趙立春一手提拔的,這通電話應該打來自己或者高育良那裡,怎麼會…。
"你在這兒等著。"他沉聲丟下一句,隨即轉身走向走廊拐角,撥通了高育良的電話。
"老師,有件事要向您彙報"祁同偉將事情經過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高育良的聲音才緩緩傳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祁同偉瞳孔微縮:"老師您這話是?"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做好分內事。"高育良最終隻丟下這句模棱兩可的指示,通話戛然而止。
高育良將電話輕輕放在紅木桌上,他摘下眼鏡,用絲絨布緩緩擦拭鏡片。
"老書記這是要敲山震虎?"他喃喃自語,如果猜測屬實,梁瑜的背景恐怕並非如他所想否則以趙立春的性格怎會輕舉妄動?
他原本有想向趙立春交投名狀的打算,可在梁瑜的那一席話後卻猶豫了。
高育良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落在抽屜裡的文件袋上。
他遲疑片刻,還是取出了那份協議書,這份協議書隻缺了吳慧芳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