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想的?”安暖目瞪口呆:“為什麼覺得能帶走我?”
“大概就像是你說的,有點蠢。”
安暖在這案子裡不是外人,周念川也不是,楚雋也不用對誰保密,幾句話的,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鄂家在京市有不少產業,黑白都有涉獵,家產頗豐。他們家隻有兄弟倆,一直是鄂嘉榮管理著家裡的生意,養著弟弟。但自從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後,他又沒有兒子,就想要培養弟弟,免得他死後,家產旁落。”
想得還挺周到。
“鄂平成雖然是花花公子,但之前身邊的女人都是逢場作戲,鄂嘉榮一點兒都不擔心。一直到梁柔的出現。”
“鄂平成對梁柔非常認真,使了手段終於追到手之後,真的收了心,就想和梁柔好好的過日子。本來,他還存著跟哥哥爭一爭的心,但後來,就想做點正經事情了。那鄂家的生意,就沒有人打理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洗白出來,和鄂家劃清界限,梁家是絕對不可能接納他的。所以鄂嘉榮出手了。”
安暖這才聽明白。
這就是清君側啊。
“原來是這樣。”安暖道:“鄂嘉榮讓胥博宇殺了梁柔,是想讓鄂平成收心回去繼承家業。”
“是,他給了胥博宇一大筆錢,又冒充鄂平成的身份半夜把梁柔從家裡騙了出來。胥博宇本來打算殺了梁柔之後就離開,誰知道看到了你……就拖延了幾天。”
胥博宇是鄂嘉榮藏的最深的一顆棋,關鍵時刻救命用的。
現在,用了。
如果胥博宇不是那麼自信,沒對安暖有不該有的心思,殺了梁柔後立刻離開。以現在的技術,確實很難再找到他。
他手上有足夠的錢,甚至可以偷渡出國,一輩子都不再回來。
安暖感慨道:“所以說,當時在落日酒吧,我那一酒瓶,留下了一個殺手啊。”
這因果關係,誰能想到呢。
“是。”楚雋說:“胥博宇過分自信了,也可能實在憋得很了,心裡有很多話找不到人說。他見梁柔必死無疑了,就難免想要多傾訴幾句。沒想到梁柔沒有立刻就死,臨死之前,碰上了路過的人,說出了你的名字。”
慶幸的是,梁柔說出了關鍵詞。
遺憾的是,梁柔隻來得及說出關鍵詞,沒有能說出更多。
一頓飯吃得精彩得很。
鄂嘉榮指使殺人,但他已經不能離開病房。楚雋派了人過去確認這一情況。
還有兩三個月壽命,抓回來也沒有用了,都等不到這案子判刑。但是肯定也不能這麼算了,主謀就是主謀,該怎麼判,還是要怎麼判。
胥博宇手上可不止有梁柔一條人命,就在昨天晚上,幸虧楚雋他們發現的及時,江笑愚帶人守在了川菜館服務員蔣源家門口,要不然的話,他就打算殺人滅口了。
殺過一個人的人,再殺一個,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楚雋感慨道:“該死的都要死,不過鄂平成怪可憐的。他今天早上知道這消息後,整個人都崩潰了。”
哥哥殺了自己最喜歡的女人。
鄂平成這種情況,感覺隻有出家可以破了。
吃完飯,楚雋還有各種收尾善後寫報告,安暖回圖書室的時候,聽著外麵有人在鬨。
這也不稀奇。
刑警隊雖然處理的都是大案子,但公安局可不是隻有大案子能來,人民群眾的事情都要處理,什麼偷雞摸狗的,婆媳吵架的,喝酒鬥毆的,每天都熱熱鬨鬨的,煙火氣息特彆重。
大部分時候,安暖都沒興趣,因為見多了。
但見識的再多,也抵不過人民群眾的豐富多樣性,還是有一些出類拔萃的事件,叫人歎為觀止。
食堂在院子一個單獨的二層小樓裡,從食堂回圖書室,要經過廣場院子,也就是經過大門口。
安暖就這麼隨意看了一眼。
她看見有人在大門口舉著一張大字報。
這年代不興拉橫幅,有事兒都是寫大字報,效果差不多。
她的視力很好,雖然離得挺遠,還是隱約看見一些熟悉的字。
什麼,不孝,弑母之類……安暖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再仔細一聽,七大姑八大姨的聲音裡,提到了董紫鶯的名字。
安暖停下腳步。
“楚雋。”安暖說:“這不是董法醫家裡人來鬨了吧?”
董紫鶯還有一個在老家的弟弟,年紀不小還沒結婚。上一次她父母千裡迢迢過來,就是想把她嫁出去,得一筆彩禮錢,給兒子娶媳婦。
不過沒有得逞。
那事情在董紫鶯的堅持下,她父母和買方一乾人都被抓了起來。雖然還沒有最後判決,但是安暖也聽說了,不出意外,都要判刑。
非法囚禁,故意傷害,等等等等,他們的行為簡直是踩著法律蹦迪,現在又是嚴打期間,對拐賣婦女這一塊抓的特彆嚴,隻要董紫鶯不接受和解,不簽諒解書,不說牢底坐穿,十年八年是跑不了了。
他們剛才來吃飯的時候,門口還沒有這群人。
應該是剛來的。
在公安局大門口鬨成這樣,成何體統。
安暖停下看了一下。
上一次公安局門口被這麼多人圍著,還是梁柔被害的時候,圍著的是鄂平成的人。
當時很快就驅散了。
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更難辦。
安暖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個男人,和董紫鶯有三分象,穿著打扮和梁柔父母差不多,應該是從老家來的弟弟。
其他的六七個人,是一群老太太。
都是六七十歲的樣子,顫顫巍巍的,坐在地上,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訴。
之前他們聊董紫鶯的時候,說起最叫人擔心的後續,終於還是發生了。
這種一把年紀的老人家,誰見了都怕。
她們打不得罵不得,抓起來不但要管飯,說不定還要管醫藥費。彆人尋釁滋事可以關上三個月,她們,關不了三天就得送醫院。
楚雋表情也凝重起來。
不孝的名聲,在這個年代是可以毀了一個人的。
而這其中是否有多少隱情,又有幾個人會尋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