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淩瑤帶著阿鶩準備回屋,陸臻目色猛的一沉。
“站住。”
陸臻不滿的瞪向她:“你姐姐為了一家人的和睦,為了討你歡心,都這樣卑躬屈膝的求你了,你再看看你,目空一切,你平日裡就是這樣學著尊敬長輩,和睦兄弟姊妹的?”
自己就想好好睡個覺,這一家人沒完沒了的,陸淩瑤就差直接跪下給他們磕一個。
“姐姐方才說要好好彌補我,看樣子我今天不讓她彌補我一點什麼,父親這心裡是不踏實了?”
望著陸雲渺,陸淩瑤幽幽一笑:“好啊,姐姐這麼熱忱,我倒想聽聽你準備怎麼彌補我。”
“我”
陸雲渺咬了咬唇,對她的反應明顯有些詫異。
以前自己這樣說,她隻會大發雷霆,從而惹得阿爹和侯夫人不悅,今日她竟然真的應了自己。
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陸雲渺忽然有些心虛:“妹妹想要我做什麼?隻要妹妹你開口,我都願意去做。”
“是嗎?”,陸淩瑤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雙犀利的眼神仿如直接看進了她內心最深處:“那我要姐姐把東宮的親事還給我,你也願意?”
“混賬。”
不等陸雲渺回應,陸臻便是劈頭蓋臉的怒斥過來:“你還敢惦記太子妃的位置,你看看你這德行,誰敢娶你?”
“父親怎麼這麼急著維護姐姐?”
對於父親每次袒護陸雲渺的激烈反應,陸淩瑤總覺得有些蹊蹺。
每次隻要兩人發生口角,他必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不問對錯、不論親疏,堅定的維護她。
饒有興致的看著陸臻,陸淩瑤勾唇道:“我不受姐姐好意,父親說我不敬長輩,不睦兄弟姊妹;那我應了,父親又覺得我德行有失,我還真是為難呀,總不能讓姐姐每日跪在我門前磕頭耍嘴皮子求心安吧,那樣我也於心不忍啦。”
“你”
陸臻氣得直喘粗氣。
瞧著一家人鬨成這樣,葉蘭秋在心裡暗暗著急。
雖然淩瑤這丫頭性子野了些,可她畢竟是侯府的血脈,母親向來最在意家族血脈,她並不想因為府上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又驚動了她老人家。
更何況,淩瑤已經讓出了東宮的親事,於情於理都不該再來責問她。
“侯爺,今夜這事要怨就怨我,你就彆再責備淩瑤了。”,葉蘭秋苦口婆心道:“是我覺得賀家那潑材配不上淩瑤,我想為淩瑤另擇親事。”
“就她這副德行,還能配得上什麼好人家,夫人以為我侯府是皇親貴胄,全天下的男人由著她選?”
陸臻寬袖一揮,目光狠厲又決絕:“半月後這孽障必須嫁入賀家,沒得商量。”
聽到這話,陸淩瑤想也沒想就應承了下來:“好啊,父親替女兒擇的親事,那指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願意嫁。”
“淩瑤。”,葉蘭秋心頭一緊:“你胡說什麼?”
對於陸淩瑤的回答,其餘人皆有些出乎意料,陸臻也忍不住錯愕的注視著她。
陸淩瑤卻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斜睨著遠處屋頂隱藏的一道黑影。
方才同阿鶩坐在窗邊觀星時,她其實就已經察覺到那人的存在。
平寧侯府護衛森嚴,又是頗受朝廷倚重的軍侯之家,敢這樣大膽的前來監視,除了皇帝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人。
她大約能夠篤定,皇帝已經在差人查她了。
漫不經心的行至陸雲渺身前,陸淩瑤故意提高了聲量:“我這人沒有姐姐能說會道,但我比姐姐會做啊,這太子妃的位分我既然大度的讓給了姐姐,我不僅不會反悔,還會幫姐姐坐穩這位置。”
這話不僅是說給藏在黑夜裡的暗衛聽的,也是她的確看淡了。
嫁入東宮實則就是個火坑。
顧庭安嘴上自詡深情,但行事同他父皇相比,簡直道貌岸然。
那暴君雖月月選秀,卻從未聽說他寵幸過任何人,而前幾世顧庭安的東宮裡可謂是神仙打架,他借著安撫朝臣為由,收攬了不少女眷,隨便拎出個看門丫頭都是侍郎千金。
望著眾人錯愕的眼神,陸淩瑤語氣慵懶道:“都滿意了?滿意了我就回屋睡覺了。”
說完,毫不猶豫的拉著阿鶩進了屋,並緊緊關上了房門。
看著這丫頭這樣,葉蘭秋心裡反倒是更加難受了。
沒好氣的瞥了眼陸辰霽,她先是吩咐道:“渺渺,扶你兄長回去,讓丫頭們給他擦點藥。”
隨後,臉色一沉,率先朝著院外行去。
瞧出夫人是來了氣,陸臻尚有些忌憚魯國公府那崔老婆子,在渺渺未坐穩太子妃位置之前,他還不想與這婦人撕破臉皮,隻得放下身段跟了上去。
“夫人莫不是因為今日的事情要與為夫置氣?”,陸臻軟著聲詢問。
“妾身怎敢?”
葉蘭秋不悅道:“太子是儲君,行事冷厲,隻在意他一人得失,傷害淩瑤我姑且可以覺得他是求個穩妥,可侯爺是淩瑤的親生父親,難道就這麼容不下她?為何要一再害她?”
“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陸臻嗔道:“淩瑤是夫人十月懷胎所出,在外流落十餘年,受了那麼多苦,我怎會不疼她?”
“既然如此,那就請侯爺收回成命。”
葉蘭秋說道:“我已為淩瑤擇好人家,她這性子的確擔不起東宮太子妃的擔子,但也不是賀平舉那等潑材可以攀附的,母親最是心疼她這親外孫女,以往淩瑤一顆心都撲在太子身上,母親尚不好置喙,如今她既已迷途知返,不如讓我去求求母親,讓淩瑤嫁入我魯國公府,哪怕是給我侄子做妾也好過入賀家被人磋磨。”
“夫人糊塗。”
陸臻一本正經的斥責道:“嶽父手握重兵,乃朝廷封疆大吏,而我這些年雖賴嶽父倚重屢立戰功,卻已功高蓋主,頗受朝廷忌憚,若是再讓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是要讓朝廷更加生疑。”
頓了頓,他目光狡黠的繼續說:“夫人怎麼就不明白為夫的苦心,賀平舉雖生性放蕩,但不過一介商賈賤籍,淩瑤嫁過去有我侯府庇護,日子隻會順風順水。”
“如此說來,侯爺一直是在為淩瑤謀劃?”
得知誤會了夫君,葉蘭秋頓時露出滿臉愧意:“侯爺怎麼不早與妾身說清楚,更該讓淩瑤知曉你的苦心才是。”
陸臻皮笑肉不笑:“夫人是個聰明人,何須事事都要為夫提點?”
葉蘭秋頓時打消了對他的猜忌,主動挽住他胳膊,微微歎了聲:“淩瑤今晚的確是過了些,也是我這做母親的平日裡疏於對她的管教,侯爺放心,往後我會親自督促她學習禮儀規矩。”
陸臻並未接話,隻是笑著拍了拍她手背,一道回了正院。
而藏在屋頂的黑影,也在此時悄無聲息的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