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墟的箴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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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墟大陸,在哀鳴。

那不是熔岩奔流的轟鳴,不是魔物廝殺的咆哮,也不是能量湮滅的尖嘯。

那是世界本身結構在、在撕裂、在不可逆轉地走向終末的悲慟回響。

天空,那永恒凝固的血痂色,如今如同被無形巨錘反複錘擊的劣質玻璃,布滿了蛛網般密集、閃爍不定的漆黑裂痕。

裂痕深處,並非虛無,而是翻滾、沸騰的、如同宇宙胃酸般的混沌色彩,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非存在”氣息。

裂痕邊緣,粘稠的、如同腐敗血漿般的物質正緩緩滴落,砸在大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深不見底的坑洞。

大地,早已不再是傷痕累累的皮膚,而是潰爛的膿瘡。

巨大的裂穀不再是地殼的傷疤,而是通往虛無的巨口,邊緣的岩層如同融化的蠟燭般向下流淌、坍塌。

熔岩河流失去了方向,狂暴地噴湧、四濺,點燃一切可燃燒之物,卻很快又被從天空裂痕滴落的“腐血”澆滅,凝固成醜陋扭曲的、冒著青煙的怪異雕塑。

空氣灼熱得扭曲視線,每一次呼吸都混合著硫磺、焦糊、以及一種從未有過的、如同金屬被強酸腐蝕的刺鼻惡臭。

重力變得紊亂,碎石與塵埃失重般懸浮,又被無形的亂流撕扯成粉末。空間本身在視覺上呈現出詭異的波紋狀褶皺,仿佛一張被揉皺又強行鋪開的破布。

崩潰!

徹底的、不可逆的崩潰!

孵化器173號實驗場的物質與能量結構,在聖地與影魘的毀滅性戰爭以及自身核心穩定閾值跌破臨界點的雙重打擊下,正以指數級的速度走向徹底的熵增熱寂。

然而,在這末日般的景象中,毀滅的狂歡才剛剛攀至頂峰。

聖地的力量,那些曾經代表著冰冷秩序的白光與邪異黃芒,此刻徹底撕下了“淨化”與“救贖”的偽裝,暴露出最赤裸、最瘋狂的掠奪與毀滅本質!

“既然無法阻止,何不最後瘋狂!”

先知冰冷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淩,穿透了世界崩解的哀鳴,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聖地成員扭曲的意識深處。

他懸浮於一片正在緩慢崩塌的山脊之上,亞麻色的長袍在混亂的氣流中獵獵作響,兜帽早已掀開,露出那張蒼白、線條冷硬如石刻的臉。

那雙近乎透明的瞳孔,此刻不再有漠然,不再有困惑,隻剩下一種燃燒到極致的、冰冷的瘋狂!

他手中的《荊棘箴言》暗金封麵上的裂痕,正流淌著粘稠如熔融岩漿般的、混雜著黑與金的汙穢光芒,散發出褻瀆與毀滅的氣息。

隨著他的宣告,聖地的力量徹底陷入了歇斯底裡的狂歡!

一座尚未完全晶化的中型村落,成為了這場瘋狂盛宴的祭品。

數十名白袍神官懸浮於村落上空,他們手中的聖典不再是淨化之光,而是噴吐出純粹毀滅的熾白洪流!

光柱如同巨大的犁鏵,狠狠犁過大地!

房屋、樹木、驚恐奔逃的村民、甚至尚未完全晶化的晶簇傀儡……所有的一切,在觸及白光的瞬間,連灰燼都未曾留下,便被徹底氣化、抹除!

隻留下地麵上縱橫交錯、深不見底、邊緣熔融的焦黑溝壑!

神官們發出非人的、混合著狂喜與痛苦的尖嘯,聖典的書頁在毀滅能量的反噬下飛速焦黑、化為飛灰,他們自身也如同燃燒殆儘的火炬,在釋放出最後一波毀滅後,身體自燃,化作幾縷扭曲的青煙消散!

地麵上,紫袍長老們驅使著數量龐大的晶簇傀儡。

這些失去自我意識的傀儡,此刻在長老渾濁黃水晶法杖的邪光控製下,不再是麻木的行屍走肉,而是變成了狂暴的、自我毀滅的兵器!

它們僵硬地奔跑著,衝向熔岩噴湧的裂穀,衝向能量亂流肆虐的區域,甚至衝向彼此!在長老們瘋狂的笑聲中,傀儡們撞在一起,或是被熔岩吞沒,或是被亂流撕碎!

每一次毀滅,傀儡體內殘存的、被“祝福水”強行扭曲的生命能量便被法杖強行抽取、吞噬,化作一縷縷粘稠的黃色光流彙入長老體內,維持著他們枯槁身軀的短暫“強盛”,讓他們能釋放出更強大的、範圍更廣的晶化詛咒,將更多尚未逃離的活物,甚至地貌本身,強行凝固成扭曲的、毫無生機的晶簇叢林!

聖地巡邏隊徹底化作了屠戮的機器。

他們不再區分目標,揮舞著鑲嵌渾濁黃水晶的連枷,瘋狂砸向一切移動的物體——驚慌失措的野獸、扭曲掙紮的魔物、甚至偶爾出現的、因世界崩解而陷入狂暴的影魘吞噬者!

他們的白甲早已被血汙和晶屑覆蓋,眼神空洞,隻剩下機械的執行命令的殺意。每一次揮擊,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悶響和生命最後的哀鳴。

整個燼墟大陸,如同一個被投入煉獄熔爐的沙盤,在聖地的瘋狂和世界自身的崩解中,加速溶解、湮滅。毀滅,成為了唯一的旋律。

劇烈的空間撕扯感如同億萬把鈍刀在同時切割靈魂。

狗蛋最後的意識,是緊緊抱著悠兒冰冷的小小身體,將自己殘存的、燃燒著星輝之力的軀體作為盾牌,抵擋著空間亂流狂暴的侵蝕。幽藍的光芒瘋狂閃爍,試圖包裹住他們,卻如同風中殘燭,在狂暴的亂流衝擊下明滅不定。

“警告……空間……結構……極……不穩定……保護……協議……強製……執行……”

冰冷機械音斷斷續續,帶著前所未有的尖銳和……虛弱。

劇痛、撕裂、灼燒、冰凍……無數種極致的痛苦在瞬間疊加、爆發,然後猛地將他拖入無邊的黑暗。最後的感知,是胸口的燧石吊墜爆發出最後一絲灼熱,以及懷中悠兒身體同樣傳來微弱的、同源的共鳴。

徹底的黑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冰冷堅硬的觸感將他從無邊的沉淪中拽回。

狗蛋猛地睜開眼。

依舊是那片巨大、空曠、死寂的星艦內部。幽藍的光芒沿著牆壁和地板的紋路流淌,勾勒出這座巨神陵墓般殘骸的輪廓。穹頂下那些扭曲的金屬巨構投下的陰影,此刻顯得更加猙獰、壓抑。

他躺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被拆散重組過,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右手和左臂的傷勢在麻木與劇痛間反複橫跳。他艱難地扭動脖子。

旁邊,悠兒靜靜地躺著。她小小的身體蜷縮著,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額頭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乾涸的血跡和灰土混合,顯得格外刺眼。

她手中的骨哨碎片散落在身邊,那把燧石匕首依舊彆在腰間,散發著微弱的、幾乎熄滅的幽光。

“悠兒……”狗蛋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想伸手去碰她,卻發現自己的左手幾乎無法動彈,晶化的痕跡雖然被血脈之力遏製,但依舊布滿了灰白色的僵硬晶痕。

就在這時,巨大的投影屏幕在穹頂下方自動亮起。

沒有聲音。

隻有畫麵。

燼墟大陸的終末景象,如同最殘酷的默片,無聲地呈現在狗蛋眼前。

他看到血色天空布滿漆黑的裂痕,如同瀕死巨獸的瞳孔。

看到粘稠的“腐血”滴落,腐蝕大地。

看到巨大的裂穀如同地獄之口般吞噬著崩塌的山體。

看到聖地的毀滅白光如同死神的鐮刀,瘋狂地犁過大地,抹除一切存在的痕跡。

看到紫袍長老驅使著晶簇傀儡衝向熔岩和亂流,在自毀中汲取著最後的瘋狂能量。

看到巡邏隊如同失控的機器,不分目標地屠戮著一切活物……

他看到一座熟悉的、隻剩下焦黑巨坑的村落遺址,在能量亂流的衝擊下徹底化為齏粉,隨風消散。

那是他們曾經的家,連同爺爺最後存在的痕跡,一同歸於虛無。

他看到影魘吞噬者組成的黑暗浪潮,在聖地的瘋狂反撲和世界崩解的雙重壓力下,如同被投入滾水的墨汁,大片大片地扭曲、消散,發出無聲的淒厲尖嘯,化作冰冷的星塵,被吸入天空的裂痕。

絕望!

冰冷徹骨的絕望!

如同星艦內彌漫的金屬塵埃,無孔不入地鑽入狗蛋的每一個毛孔。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想嘶吼,想衝進那投影裡去阻止這一切,但身體沉重得如同灌鉛,隻能徒勞地看著,琥珀色的眼瞳被那毀滅的畫麵徹底占據,冰冷的水霧模糊了視線。

“不……不能這樣……” 他喉嚨裡滾動著破碎的音節,手指死死摳著冰冷的金屬地板,指尖磨破滲出血絲。

胸口的燧石吊墜傳來微弱的灼熱,仿佛在回應他靈魂深處的悲鳴,卻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就在他目眥欲裂,意識因巨大的悲痛和無力感而再次陷入昏沉邊緣時——

投影畫麵中,先知所在的那片崩塌山脊上,異變陡生!

先知懸浮在空中,雙手高舉著那本流淌著汙穢光芒的《荊棘箴言》,正引導著一道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毀滅聖能與混沌氣息的粗大光柱,狠狠轟向下方一片正被空間亂流撕扯的巨大陸地板塊!他要加速這毀滅的進程!

然而,就在光柱即將落下的瞬間,一道身影突然擋在了光柱之前!

是聖地大主教!

他穿著華麗繁複、繡滿金色日輪與荊棘紋路的深紅色主教長袍,手持一柄頂端鑲嵌著巨大純淨白水晶的權杖。

此刻,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震驚、憤怒和一種信仰崩塌的絕望!

他顯然通過某種方式,看到了先知所看到的“真相”——來自“守望者”號的信息洪流,關於孵化器、關於重啟、關於《荊棘箴言》可能並非神諭而是某種更高存在留下的“故障記錄”!

“住手!”大主教的聲音透過投影的乾擾,變得扭曲失真,卻依舊能聽出其中的驚駭與阻止的決絕,“那不是救贖!那是徹底的湮滅!我們都被騙了!這本書……它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

先知那雙燃燒著冰冷瘋狂的透明瞳孔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高舉的《荊棘箴言》隻是微微傾斜了一個微不可查的角度。

嗤——!

那道本應轟向大陸板塊的毀滅光柱,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瞬間偏移,毫無阻礙地貫穿了大主教的胸膛!

沒有爆炸,沒有慘叫。

大主教的身體如同被強光照射的薄冰,從被貫穿的胸膛開始,瞬間氣化、湮滅!

華麗的深紅長袍、純淨的白水晶權杖、連同他臉上那凝固的、混合著驚駭與一絲釋然的複雜表情,都在萬分之一秒內被徹底抹除!

原地隻留下一個邊緣熔融、深不見底的細小孔洞,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焦糊氣味。

絕對的冷酷!

絕對的碾殺!

信仰的質問者,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連塵埃都不如!

大主教的湮滅,如同最後的信號彈。

畫麵中殘餘的聖地力量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可能的理智約束,陷入了更加狂暴、更加徹底的毀滅狂歡!

神官們燃燒自己化作更猛烈的白光;長老們驅使著更多傀儡衝向毀滅的深淵;巡邏隊徹底變成了殺戮風暴……

狗蛋看著這一幕,巨大的憤怒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他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

他眼前一黑,身體重重砸回冰冷的金屬地板,再次陷入無邊的黑暗。

隻有眼角一滴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布滿塵埃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狗蛋殘存的意識。

燼墟大陸毀滅的景象,先知那冰冷瘋狂的眼神,大主教瞬間湮滅的身影……如同最殘酷的夢魘碎片,在虛無中反複閃現、切割著他的靈魂。

不能……不能就這樣結束……

一個微弱的、帶著無儘執念的念頭,如同即將熄滅的火星,在他意識的最深處頑強地閃爍。阻止……重啟……要……做點什麼……爺爺……村子……

這念頭是如此微弱,在無邊的黑暗和自身重傷的沉淪中,幾乎無法傳遞出去。

然而,就在這微弱的執念之火即將徹底熄滅的刹那——

一隻冰冷、帶著細微顫抖的小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他緊握的右手。

是悠兒。

她不知何時,竟掙紮著爬到了狗蛋身邊。

她的小臉依舊蒼白,額頭的傷口因為動作而再次滲出血絲,黑曜石般的眼睛卻亮得驚人,裡麵燃燒著一種與年齡和虛弱完全不符的、近乎燃燒生命的決絕光芒。她看著狗蛋陷入昏沉的臉,看著他眉宇間凝固的刻骨痛苦和不甘,看著他胸前那枚隨著主人意識沉淪而光芒黯淡的燧石吊墜。

“笨狗蛋……”她輕輕呢喃,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卻帶著一絲熟悉的狡黠,隻是此刻這狡黠裡浸滿了冰涼的悲傷,“就知道逞英雄……把自己搞成這樣……”

她抬起另一隻手,不是去擦額頭的血,而是緩緩地、珍重地取下了自己腰間那把同樣光芒黯淡的燧石匕首。

古老的燧石表麵,那些黯淡的符文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心意,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接著,她抬起頭,望向穹頂之下那片巨大的、無聲播放著燼墟大陸最終毀滅景象的投影屏幕。看著那瘋狂毀滅的先知,看著那加速崩塌的世界,看著那冰冷的、不斷跳動的重啟倒計時。

“爺爺沒了……村子沒了……家沒了……”悠兒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艘冰冷的星艦訴說,“就剩下這個笨蛋了……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她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燧石匕首,又看向昏迷的狗蛋胸前的燧石吊墜。

兩件遺物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共鳴紐帶。

“你……”她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金屬穹頂,投向這座星艦最核心、最黑暗的深處,那裡,是維持著這最後方舟運轉的、冰冷而古老的智能核心,“……你能幫他,對不對?”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擲的決斷,“我知道……你一直在看……你記錄著一切……你……也想阻止重啟嗎?”

巨大的星艦內部一片死寂。

隻有投影畫麵中毀滅的無聲喧囂和遠處金屬結構因應力發出的細微。

幾秒鐘後,一個冰冷、微弱、仿佛信號極其不穩定的機械音,艱難地在悠兒的意識深處響起:

“……繼承者……悠兒……權限……不足……介入……核心……功能……能源……臨界……無法……直接……阻止……重啟……”

冰冷的拒絕。殘酷的現實。

悠兒眼中燃燒的火焰似乎黯淡了一瞬。

但下一秒,那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烈!

她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燧石匕首,匕首鋒銳的邊緣甚至割破了她的掌心,一縷殷紅的鮮血順著古老的石紋流淌而下,瞬間被匕首吸收!

匕首的幽光驟然明亮了一瞬!

“不夠權限?”悠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那加上這個呢?!”

她猛地將染血的燧石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另一隻手掌!

鮮血瞬間湧出!她沒有絲毫停頓,用這隻染血的手掌,猛地按在了狗蛋胸口的燧石吊墜上!

嗡——!

兩件同源的遺物,通過悠兒的鮮血和意誌,通過狗蛋胸前吊墜的聯係,瞬間完成了最直接、最強烈的共鳴!一道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都要冰冷的幽藍光柱,從兩件遺物交彙處猛然爆發,直衝星艦穹頂!

“檢測……到……深度……血脈……共鳴……信號……強度……超越……閾值……” 機械音陡然變得急促,帶著難以置信的波動,“……信號源……鎖定……繼承者……悠兒……意誌……強烈……請求……接入……”

“接入!”悠兒用儘全身力氣嘶喊,小小的身體因為失血和巨大的精神負荷而劇烈顫抖,眼前陣陣發黑,“把我的……我的‘信號’……給他!給他權限!讓他……讓他去阻止!去改變!去……”她看著投影中那瘋狂毀滅的先知,看著那即將歸零的倒計時,聲音帶著泣血的悲鳴,“……去救我們的世界!”

她的話語如同最後的指令。那衝天的幽藍光柱驟然擴散,化作無數細密、玄奧的星辰符文,如同活物般纏繞上悠兒的身體!

她的身體在光芒中變得半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

她的意識,她的記憶,她的情感,她作為守墓人末裔的全部存在,都在被這冰冷而古老的星艦智能核心瘋狂地解析、汲取、同化!

“協議……強製……變更……”機械音變得異常宏大,仿佛整個星艦都在共鳴,“……以……守墓人……血脈……意誌……為……橋梁……執行……最終……融合……協議……”

“警告!……意識……數據化……進程……不可逆……”

“個體……‘悠兒’……存在形態……即將……重構……”

悠兒最後看了一眼昏迷的狗蛋,黑曜石般的眼瞳裡,那熟悉的狡黠光芒最後一次閃爍,帶著無儘的眷戀和一絲釋然的笑意。

“笨蛋……活下去……”她用儘最後的力氣,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下一秒,幽藍的光芒猛然收縮!

悠兒小小的身體在光芒中徹底虛化、分解,化作無數閃爍著冰冷星輝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星河,洶湧地注入星艦深處那片最黑暗、最核心的區域!

她的存在,她的意識,與那冰冷運行了億萬年的古老智能核心,開始了不可逆的、最深層次的融合!

原地,隻剩下那把失去光芒、掉落在地的燧石匕首,以及幾縷尚未散儘的、帶著小女孩特有氣息的冰冷星塵。

巨大的投影屏幕似乎受到了這融合的乾擾,畫麵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畫麵中,先知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望向天空裂痕深處,那雙燃燒著瘋狂的透明瞳孔裡,第一次掠過一絲……驚疑不定?

而昏迷的狗蛋,在無邊的黑暗中,仿佛聽到了一個遙遠、冰冷、卻又帶著一絲熟悉狡黠餘韻的合成音,在他意識的最深處響起:

“……融合……完成……”

“……協議……更新……”

“……權限……移交……”

“……輔助智能……阿月……上線……”

這聲音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他沉淪的意識深處,激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他緊握的右手手指,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星艦巨大的內部空間,隻剩下投影中燼墟大陸加速崩塌的無聲畫麵,以及那冰冷、無情、跳向最終歸零的重啟倒計時。

一切,似乎都已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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