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緩步走向希爾諾娃,黑色長袍拖在草地上,像一潭遊動的黑色墨汁。
希爾諾娃後背有些沒來由的發涼與緊繃。迎麵向她走來的特洛伊,身上似乎散發著如冰山般的冷氣,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空間壓迫感。
“曼維爾夫人”,他開口道,喉嚨間湧動出的聲音,像無邊樟樹林深處,那暗無天日的神秘山洞裡發出的幽幽回音。“我在回鎮的途中,聽到了一些,關於鎮上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情,為你的家庭帶來了困擾,你放心,我會妥善幫你解決這些問題。”
“謝謝神父的關心。阿爾文牧師臨走前,曾交給我一封信,讓我親手交給您。沒想到您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了“,希爾諾娃從隨身的布袋中將沒有密封的信摸了出來,放到特洛伊的麵前。“我也就正好,完成牧師的囑托”
特洛伊沒有看那封信,而是用深邃的藍色眼睛盯著希爾諾娃的眼睛,仿佛能從中探究到很多秘密一般。希爾諾娃避開這雙冰涼的眼睛,再次重複,“這是阿爾文牧師讓我一定親手交給您的。”
“我收到了”,特洛伊乾枯的喉嚨仿佛多年未見水的深井,“你完成了牧師的囑托,我替教會感謝你”,他在胸前畫了十字。
曼維爾家中。
院門被打開,曼維爾用布子抽打著自己皮衣上的塵土,“我回來了!”他衝屋裡叫道。雞鴨在院子裡嘰裡咕嚕的叫喚起來。“嘿夥計們,看珍妮把你們照料的多麼的好,一個個比鎮上的農夫魯特養的豬還肥,魯特一定會嫉妒我的。”他哈哈大笑道。
屋裡沒有人應答。曼維爾走進家中,發現空無一人,他推開伊卡婭小房間的門,伊卡婭正在小小的木床中熟睡。“哦我的小公主,你先睡吧,睡醒了再看我從都城帶回了什麼禮物給你。”
院門再次被推開,希爾諾娃憂心忡忡的走了進來。沒有注意到馬廄裡已經栓了曼維爾的馬。
她失神的走進屋子坐了下來,嘴裡小聲重複著,“該怎麼辦呢,該怎麼辦呢?”
“你怎麼了親愛的?”曼維爾從伊卡婭的房間裡出來,看到已經坐在桌麵的,愁眉不展的希爾諾娃。
“啊,你終於回來了”,希爾諾娃這才一掃心頭的煩惱,變的高興起來。
“我看你一直皺著眉頭,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我來幫你想辦法。”
“阿爾文牧師,他,他不在了”希爾諾娃又陷入了剛才的煩惱中。
“啊?什麼叫不在了,你倒是說清楚呀!”
“我剛才就是去參加牧師的葬禮了。”希爾諾娃歎氣道。
“什麼?”,阿爾文大吃一驚,“我隻知道他為了封印那魔鬼阿斯摩丟斯,而犧牲了自己十年的壽命,沒想到,我才離開保格利幾個月,牧師他就離世了。”曼維爾一拳拍在自己的腿上。“我沒能見阿爾文最後一麵,真是太可惜了。
“牧師離世前,交給我兩封信。一封是真信,一封是假信。他讓我先把假信交給特洛伊,然後觀察一下一下神父接下來這段時間的反映,是否如他所料。”希爾諾娃說到這裡,不安的望了望外麵,然後將房子的大門關上,繼續說道:“如果不幸和他預想的一樣,那麼真信,就不能交給神父,而是要由我們繼續保管。直到約克修士來找我們,然後把信交給他。”
“你是說,阿爾文在懷疑神父?”
“是的。牧師懷疑特洛伊早就回到保格利了,隻是由於一些原因,一直隱藏著不露麵”
“他可以我們保格利教堂的神父啊,鎮上所有人都認識的,牧師為什麼會懷疑神父呢,難道神父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特洛伊這幾年,每次出行都是數月時間,與以往的短短幾天,大不相同。而如果僅僅是傳教的話,用腦子想一想,肯定不需要這麼久。並且,神父是否在其他地域傳教成功,是否有了新的信徒,這些我們都從未耳聞過。”
“那神父能用這麼長的時間,能去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牧師他沒有透露。但我依稀記得牧師說,他從每次回來的神父身上,都能感受到不同尋常的,非常黑暗的法術力量,這種力量,不屬於保格利,更不屬於瓦納國。”
“那這些也隻是推測,還沒能夠證明神父他真正有問題呀”
“牧師說,如果在他死後,神父就突然出現,那麼,神父就一定是有問題。不可以把真信交給他。所以,牧師臨終前把我叫去,把假信交給我,其實是在演一場戲。他懷疑特洛伊一直在暗處監視著這一切,於是把我叫去,把這場戲演給神父看,讓特洛伊相信,牧師臨終前交給我的信,是真的信件。”
“天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真的信呢?”
希爾諾娃走進伊卡婭的房間,從熟睡著的伊卡婭的小木床下,拉出一個堆滿各種小玩具的木盒,從裡麵把信取了出來。“真信我一直放在這裡”
曼維爾接過信,發現這信的封口處沒有粘貼,於是就想把裡麵的紙張取出來。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取,信封的封口處都無法打開。用手去撕扯,這封薄薄的信竟無論如何也撕不開,結實無比。
“這信是打不開的,除非是懂得咒法之人”。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了。曼維爾和希爾諾娃嚇了一跳,轉頭一看,一個身材修長高挑的身影,裹在白色的長袍兜帽之下,立在門前。院子裡的風吹進來,男子額前的碎發輕輕搖擺。他的鼻翼高挺,臉頰的線條乾淨而硬朗。薄薄的嘴唇如深海的冰冷寒水魚,散發著冰塊般的犀利。
他摘掉兜帽,一個俊美青年的麵容顯露在從屋外照耀進的陽光裡。
“約克修士?”,希爾諾娃驚訝的說。
“很抱歉曼維爾先生,夫人”,約克彎腰行禮:“我奉牧師阿爾文的囑托,在屋外的附近確保你們的安全,請原諒我的唐突進入。你們剛才的的談論,很容易被神父特洛伊感應到,所以我在屋外設下了一道阻擋監聽的屏障。雖然不能完全阻止神父的感應,但可以大大降低被他監聽到的概率。”
“你在外麵保護我們?”,曼維爾疑惑道,“我們現在有什麼危險麼,為什麼需要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