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不到你教!”陳勝深吸一口氣,滿心煩躁,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樓道裡陡然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二牛帶著人從樓上下來,趕忙彙報:“陳叔,綠毛說他姐是步行回家的。”
綠毛就跟在二牛身後,趕忙附和:“沒錯,我本來要送我姐回家,可她說想一個人散散心,而且那會兒天還沒黑呢。”
陳勝剛要張嘴詢問,江北楓卻搶先一步說道:“她是往哪個方向走的?你帶我們走一趟。”
綠毛剛準備帶路,卻見江北楓已經朝著左邊邁開了步子。
通常從紡織廠的職工宿舍出去,大家都會選擇走大門,可江北楓走的方向卻是北門。
二牛見狀,忍不住喊道:“喂,你方向走錯啦。”
綠毛瞥了二牛一眼,說道:“他沒走錯,我姐每次回家都從北門那條小路出去。”
“啊?”二牛滿臉驚訝地看向陳勝,“陳叔,您瞧瞧,這小子跟未卜先知似的,若不是他殺的人,他怎麼會這麼清楚?”
陳勝心裡正煩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就好好學著吧,人家才剛入職第一天,就這麼敏銳,你都實習大半年了,還天天隻知道跑腿,也不覺得丟人。”
“呃……”二牛一臉委屈,無言以對。
……
從紡織廠的職工宿舍到東城菜市場的這段路,江北楓前世和專案組的成員們,前前後後一共走過三遍。
然而,由於案子發生的時間太過久遠,不僅現場痕跡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沿路的建築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有的被推倒重建,有的地方又新起了不少建築,早已和案發當時的模樣大相徑庭。
如今重生歸來,江北楓沿著這條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緩緩前行,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恍惚感。
紡織廠位於東城街道的邊緣,周邊道路十分荒僻,道路兩側緊挨著大片田野,再往前走一段,才會進入相對繁華一些的街區。
屍體經過初步檢驗,得出殺害李佳薇的作案凶器是一把剔骨刀,而且凶手是直接捅向她的脖子,手段十分凶殘。
凶手似乎並沒有侵犯被害人的意圖,下手果斷,直接致其死亡。
江北楓的目光投向道路兩側的田野,隻見綠油油的玉米杆已經長得齊腰高,若是藏一個人在裡麵,確實不太容易被發現。
但就在他心裡想著“但是”的時候,身後的二牛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啊,李佳薇肯定是在這裡遭到凶手埋伏的!”
陳勝聞言,掏出煙來,遞給二牛一支,又習慣性地把江北楓給忽略了,兩人互相幫忙點上了火。
陳勝吸了一口煙,看向二牛問道:“說說你的理由?”
二牛也吸了一口煙,伸手指著兩側的玉米地說道:“你看這個地方,平日裡就沒什麼人,鬼影子都難見一個。
李佳薇從這兒經過,要是被凶手盯上,在這裡遇害,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多適合殺人啊。”
陳勝微微點頭,又轉頭看向正在一旁出神的江北楓,調侃道:“咱們的神探,你覺得呢?”
江北楓輕輕搖了搖頭,肯定地說:“她不是在這裡遇害的。”
陳勝追問道:“那理由呢?”
江北楓有條不紊地分析道:“咱們都看過李佳薇的屍體,她遇害時眼神充滿驚恐,而且身上沒有任何防衛傷,這說明她應該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凶手突然襲擊的。
另外,李佳薇當天回家的時間是晚上八點,
現在已經進入夏季,雖然這片玉米地很容易藏人,可它離道路還有一段距離,凶手想要藏在裡麵不被李佳薇察覺,難度很大。”
二牛不服氣地反駁道:“神探,你這不過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說著,他往後退了幾步,雙手張開,做出向前奔跑的姿勢,說道:“比如說,凶手等李佳薇走到前麵去,然後悄無聲息地從玉米地裡躥出來,從背後突襲她!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毫無防備,這也符合你說的李佳薇受到驚嚇的情況。
你就這麼斷定她不是在這裡遇害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江北楓隻是聳了聳肩,問道:“然後呢?”
二牛斬釘截鐵地回答:“那李佳薇肯定是被凶手拖進玉米地裡去了!”
江北楓依舊搖頭,說道:“不對。”
“怎麼不對了?”二牛回了一句,又看向陳勝,“陳叔,您可是老刑警了,您覺得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陳勝聽後,把煙頭往泥濘的路麵上一扔,沒好氣道:
“有個屁道理,第一,你看看左右兩片玉米杆,一點被踩踏的痕跡都沒有;
第二,要是人在這裡被殺了,凶手怎麼把屍體帶走?”
“凶手有一輛轎車……”二牛話說到一半,看了看眼前兩米寬的泥巴路,趕緊改口道:“不對,凶手肯定有一輛摩托車,江北楓今天早上不是說嘛,凶手把屍塊統一拋在了大寧河的蘆葦蕩裡,說明他是有交通工具的。
而且,昨天下了一場暴雨,今天這雨還在下,就算之前有什麼痕跡,估計也早就被破壞了。”
這時,江北楓手指向右側遠處的一處棚屋,隻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長筒水靴的農婦,說道:“李佳薇遇害當天並沒有下雨,而且天氣情況是白天炎熱,下午稍微涼爽些。
這片地方,白天太陽直曬,正是需要人照管的時候。
這兩邊的玉米正在抽穗,肯定不可能沒人管。
你去那邊問問,五月二十六號晚上六點過後,有沒有農戶在地裡乾過活?”
二牛一臉不情願,豎起兩根手指說道:“第一,‘二牛’可不是你能叫的,你得叫我師兄;第二,你是新來的,這種跑腿的事兒,應該你去才對。”
江北楓笑了笑,說道:“誰提出觀點,誰就負責舉證。師兄,要是李佳薇真的是在這裡被害的,那你可就立大功了,找到了她的遇害現場啊!”
二牛一聽,雙眼頓時一亮,也顧不上田埂泥濘,拔腿就朝著遠處的棚屋跑去。
江北楓沒有等他,繼續向前走去。
陳勝加快腳步,避開後麵的綠毛,小聲對江北楓說:“小江,你分析得確實有道理,可二牛說的好像也沒錯啊,真不在這周邊查一查?”
陳勝一向求穩,辦案講究細致入微。
江北楓要是沒有重生帶來的記憶優勢,自然也不會如此篤定。
但李佳薇生前的行動軌跡,前世的專案組已經反複調查過多次,玉米地早就被排除在作案現場之外。
江北楓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師父,晚上七點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呢,而且這邊的田地,除了種玉米,還有其他蔬菜田。
這片蔬菜是供應給菜市場的,五月二十六號下午到晚上,肯定有人在這邊照管,不可能沒有目擊證人。”
果然,當他們走到路的儘頭時,二牛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一聲不吭地跟在陳勝身後。
陳勝轉頭看向他,問道:“情況怎麼樣?”
二牛無奈地搖了搖頭:“五月二十六號,從下午四點開始,這片玉米地就有五六個人在給玉米杆施肥,一直忙活到晚上九點,天黑了才收工。”
“那他們有沒有見過被害者李佳薇?”
“我……我沒問。”
“你這憨貨,這麼重要的事兒都不問?”陳勝停下腳步,朝著走在前麵的江北楓喊道:“彆往前走了,跟我去取證!”
江北楓回過頭,說道:“師父,我想在這周邊再看看。”
“那好吧,你就在周邊找找有沒有目擊證人,但彆跑太遠了。”
陳勝心裡直冒火,感覺這徒弟實在太難帶了,要不是看在他和林國梁有點關係,真想把他狠狠罵一頓。
陳勝帶著二牛轉身折返,準備去采集筆錄。
江北楓則帶著綠毛繼續往前走,前方出現一個陡坡,上去之後便是紡織廠小學。
綠毛連忙緊跟上兩步,開口道:“警官……”
江北楓看了他一眼,說道:“彆這麼稱呼,我們不算官,叫我警察同誌就行。”
綠毛趕忙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問道:“警察同誌,我想問一下,我姐到底是怎麼被害的呀?轄區派出所的警察跟我們通報情況的時候,沒說我姐的具體情況。”
江北楓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等我們查到凶手,案子結了之後,你自然就會知道。”
“對了,你姐平時走路速度快嗎?”
綠毛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姐是個急性子,走路向來很快,做事也特彆積極,而且她當時還念叨著要回家給我姐夫做晚飯呢,應該不會在路上耽擱太久。”
“她是準時八點鐘離開你們家的嗎?”
“沒錯,我爸八點去廠裡上夜班,當時她和我爸是一起下樓的。”
前世的時候,專案組模擬過李佳薇回家的路線。
從紡織廠職工宿舍八點準時出發,按照她平時的步伐速度行走,並且結合了目擊證人的證詞。
采集到的口供以及模擬結果顯示,李佳薇大概遇害的地點是在距離她住處一公裡以內的某個地方。
一方麵,當時天色已黑,畢竟九八年不像江北楓前世,晚上八九點街上依舊燈火通明。
那個時候路燈稀少,人們也很少熬夜加班,相對繁華熱鬨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市中心一帶。
另一方麵,作案地點相對荒僻,道路和周邊建築結構較為複雜,這種環境便於凶手藏匿身形以及作案後逃竄。
基於這些情況,又衍生出了兩個不同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