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不姓高
帝都,高府內。
“啪”的一聲,一隻白玉般的茶盞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高慶武冷冷的盯著外麵,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上官青,你好大的膽子。”沉喝一聲,高慶武抬頭向外麵喊道,“來人,去讓上官靜滾過來見我。”
“是,老爺。”門外的管家立即領命而去。
這邊已經收到了高直的死訊,得知高直是被上官青給活生生的淩遲而死,現在高慶武殺了上官青的心都有了。
高慶武老來得子,把整個高家的希望都寄托在高直身上,此刻驟然得知高直的死訊,又是這樣一種殘酷的死法,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高慶武緩緩來到了堂中的一麵牆壁下,伸手拿過架子上的一把長劍。
“噌。。。”的一聲長劍出鞘半尺,一抹冷光泛出,刺得人眼睛幾乎都睜不開。
幾名下人戰戰兢兢的站在正堂外麵的院子裡,平常總是和顏悅色的高慶武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下人們都有些惶恐不安,就連地上的茶杯都不敢去收拾。
沒多久,上官靜和高慶武的妹妹高全花來到。
“跪下。”雙方一見麵,上官青剛要抱拳行禮,高慶武沉喝一聲,冷聲道。
上官靜見高慶武雙手拄劍端坐在上首冷眼看著自己,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偏頭看了眼一旁的高全花,沉聲道,“不知上官犯了什麼錯,高大人又是以何種身份讓上官跪下。”
高慶武聞言眼睛驟然睜大了幾分,厲聲道,“上官靜,反了你了,連我這個嶽父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上官心中一直敬仰嶽父,平日不敢有半分逾矩,今日嶽父讓上官跪,我跪便是,隻是上官心中疑惑,不知上官犯了什麼錯?”
說著,上官靜雙手一抖身前的衣衫,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哼,”高慶武冷哼一聲,站起身拄劍走到上官靜身前,居高臨下的看向上官靜,咬牙道,“直兒的事你彆告訴我你不知道。”
“爹,小弟的事。。。”
“你閉嘴。”
高全花想要說些什麼,但被高慶武一聲厲喝打斷。
揮手指向上官靜,高慶武厲聲道,“上官靜,上官青那個賤婢之子對我兒做的事你今天若不給出個交代,休怪老夫無情。”
“嶽父想要上官怎樣交代。”上官靜平靜的看向高慶武,緩緩地說道,“這事上官青也隻是奉命行事,嶽父想要交代也應該去找趙大將軍,為何又來找我要交代?”
“你,”高慶武指向上官靜的手指有些顫抖,咬牙道,“若不是有你那賤種在,直兒又怎會做出這等事,又怎會。。。”
說著,眼角有淚水緩緩流下。
“爹。。。”高全花見狀,連忙起身攙住了身子有些顫抖的高慶武。
揮手掙開高全花的手,指著上官靜,冷聲道,“你彆以為有趙征雲在後麵撐腰我就不能把上官青怎樣,上了戰場生死便身不由己,我有的是辦法讓上官青屍骨無存。”
上官靜聞言,腮幫子猛然鼓了鼓,默了默,沉聲道,“上官青身為帝國將軍,戰死沙場乃是他應得的歸宿。”
這句話說的擲地有聲,但聽在高慶武耳中就像是在嘲諷他教子無方一般。
“好。。。你很好。”高慶武一連說了幾個好字,轉身走回上首坐下,胸口猶自劇烈起伏著。
高全花急忙跟來,站在高慶武身後為他順氣。
“上官,你就快向爹認個錯吧。”高全花向仍跪在那裡的上官靜說道。
上官靜聞言默了默,說道,“上官不知錯在何處?”
“你。。。”高全花聞言也是有些無奈,看了上官靜一眼,眼中有氣憤之色。
上官靜仍自跪在那裡,脊背直直的挺立著。
呼呼喘了幾口氣,高慶武冷聲道,“你現在就回去,昭告天下,宣布將上官青逐出家門,死後不得入上官家族譜。”
不入族譜便意味著死後不能入祖墳,對上官青而言,一旦上官靜這樣做了,那上官青除了姓上官之外,和上官家將再沒有任何牽連。
上官靜聞言看了高慶武一眼,平靜的說道,“做不到。”
“你說什麼。”高慶武手中長劍“咚”的一聲拄在了地上,人也站了起來,在那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上官靜,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上官靜跪在原地,抬頭平靜的直視著高慶武幾欲噴火的雙眼,一字一頓平靜的說道,“嶽父所說,上官無法做到。”
“噌。。。”的一聲手中長劍出鞘,高慶武直接向上官靜衝了過去,“我殺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爹。。。”高全花在後麵死死的拽住了高慶武的衣袖,看向上官靜,眼中含淚道,“上官,你就答應爹吧。”
上官靜看了高全花一眼,又抬頭看向暴怒的高慶武,平靜的說道,“上官青並無犯我上官家家規,我沒有理由將他逐出家門,更沒有理由將他逐出家族祠堂。”
“上官,你舉看在我們夫妻二十多年的份上答應了爹吧。”高全花在那裡哭著向上官靜喊道。
上官靜看了她一眼,緩緩地說道,“這二十年來,我可曾虧待過你?”
高全花聞言不由得一愣,看向跪在那裡的上官靜,眼中閃過難以置信之色。
“好好好,”高慶武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手中長劍指向上官靜,冷聲道,“我高家當年對你上官家的情義,你難道都忘了嗎?”
上官靜聞言,目光垂了垂,開口平靜的說道,“高家當年對上官家的恩情,上官銘記在心,二十年來沒有一日敢忘,但若高家以此理由來讓我將上官青逐出家族,我上官靜雖然沒什麼大的本事,但此等辱沒家門之事上官靜自問還做不出來。”
說完,上官靜從地上站起,直視著高慶武,一臉平靜的說道,“嶽父大人,高家平日裡對上官家的事務指手畫腳,我都可以忍受,但今天這件事,上官靜縱死也難以辦到。”說著拱手向高慶武行了一禮,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背對著房間內的高慶武和高全花,平靜的說道,“高家的恩情,上官永不敢忘,但以後還請高家主行事多謝思量,畢竟,上官不姓高。”
說完,大步向外走去。
“上官。。。”高全花在後麵伸手叫了聲,上官靜仿若未聞。
“上官不姓高。。。”口中喃喃的重複著上官靜臨行前的這句話,高慶武隻感覺眼前一黑,“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仰麵躺倒在高全花的懷裡。
“爹。。。”高全花驚呼一聲,立即扶住了將要倒地的高慶武,向外麵大喊道,“來人呐,快來人。”
不止高家和上官家,高直的事情整個帝都有資格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聽聞高直慘死的消息,大家的反應卻是各種各樣。
“哼,便宜他了。”皇宮內,大秦皇帝看著趙征雲遞上來的事情經過冷笑道,“裡通外國,還將大將軍置於險地,大秦有多少年沒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聲音中有些感慨,但誰都聽得出話中的冷意。
“遞個消息出去,高慶武這一把老骨頭在太傅的位子上呆的也夠久了,這一次痛失愛子,就讓他在家好好歇歇吧。”秦誌緩緩地說道,就像一個體恤下屬的帝王在關心自己臣子的身體健康。
“是。”一旁伺候的林公公躬身應了聲,緩步退出大殿去安排。
做為大秦皇帝的心腹近臣,有些事情隻要秦誌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他就能妥妥當當的辦好,這是身為心腹該有的能力。
傍晚,當高直慘死的消息還在各個豪華的府邸內悄悄議論的時候,高慶武吐血昏迷的消息也如風一般傳入了這些府邸內,而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間,高直裡通外國的消息也如風一般傳了起來。
雖然都是一些傳言,無法辨彆真實性,但帝都的百姓畢竟是久居天子腳下,對朝廷上的事兒聽的見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判斷。
幾乎是高直的消息剛一傳出,大街小巷上的茶館酒樓裡便隨處可聞‘高直’這個名字,至於一些說書唱戲的更是連夜編出了幾段諸如‘高將軍星夜奔北國’、‘上官將軍千刀斬小人’這樣的戲碼,一時間也是高朋滿座,贏得了叫好聲一片。
第二天早朝,一眾大臣早早的來到殿前等候。
相互打量間見沒了高慶武的身影,相視一眼默默轉過頭去,大家幾乎都是心知肚明。
以這一次高直所犯的罪行,高家恐怕是懸了。
沒多久,幾聲鼓響,眾位大臣們紛紛整束衣冠,魚貫走進了金殿。
待大家站好,秦誌方從殿後緩緩走來,在上首的龍椅上端坐,待下麵的一眾大臣山呼萬歲跪拜後,秦誌看了眼一旁的林公公。
林公公微微躬身,手中托著一卷金黃色的聖旨走上前,打開直接宣讀道,“平北軍將官高直,裡通外國,證據確鑿,已被就地正法,高慶武因教子無方,免去太傅一職,允其歸老,欽此。”
短短幾句話便說了兩件事,言簡意賅。
下麵的一眾大臣聞言都是愣了愣,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怎麼,大家有意見嗎?”秦誌在上麵緩緩地說道。
“沒意見。”下麵有人下意識的說道,可話一出口便反應了過來,連忙抱拳躬身道,“陛下聖明!”
殿中的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道,“陛下聖明。”
秦誌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沒什麼意見,那就這麼去辦吧。”
說著,向一旁的林公公示意了一下。
林公公收了聖旨,抬步向殿外都去。
殿中一眾大臣目送著林公公的背影,有些還尚未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