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身利益受到威脅和侵犯的時候，多數人都不會再圍觀看熱鬨。
都察院還沒消停呢，吏部的人也站了出來，上書皇帝不該把生殺大權放給那些江湖人。
吏部找的理由也很簡單，現在刺殺案件搞得人心惶惶，無數官員擔憂自己的性命，不敢去就任，長此以往大明將再無人敢做官。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麼縱容百姓殘害官員，往後沒人替朝廷當差了，誰來替大明皇帝治理國家呢？
老朱笑了，讓六扇門送了一批案卷，記錄了最近兩個月所有的刺殺案。
大太監李恒當著吏部官員的麵念道：“最近兩個月，大明共發生九起刺殺官員的案件，經過仔細查證，這九名官員表麵上效忠朝廷，背地裡卻魚肉百姓，無一例外全都是貪官汙吏。”
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看到了嗎？無論是江湖人主動殺人，還是百姓花錢雇傭殺人，殺的都是貪官汙吏。”
“民間都說天高皇帝遠，朕這個皇帝總有看不到的地方，現在好了，天下百姓都是朕的眼睛，百姓們心裡清楚誰是好官，誰是壞官！”
“審查官員本是你吏部的職責，可事實上呢？你們一年年的審核，還是有這麼多漏網之魚，他們是在給朝廷當差呢？還是在砸我們朝廷的飯碗？”
“你們這幫人，還有都察院的所有人，都來反對這件事，是害怕自己觸法被百姓發現呢？還是在幫這群貪官伸冤？”
眾人齊齊跪倒，口稱不敢。
老朱冷哼一聲：“回去各司其職好好做官，隻要你們做的是清官好官，不用害怕被百姓誤殺，百姓會自發的保護爾等。”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吏部尚書硬著頭皮說道：“陛下，臣等不反對接受百姓的監督，但不該把生殺之權給他們。”
“生殺予奪自有朝廷法度，豈可不經朝廷審判，直接由他們隨意屠戮？如此做法，大明律似乎就沒用了。”
有人跟著勸道：“是啊陛下，朝廷立法監察百官，官員有罪，交給朝廷依法懲處，也有警示作用。”
老朱反問道：“大明立國十四年了，爾等監察的如何？查出多少貪官汙吏？是否保證了所有官員都在廉潔奉公？一心為百姓做事？”
“有多少人是為官不作為的？有多少是為了升官發財的？有多少是清官被壓製的？”
“你們能說清楚嗎？”
眾人再次低頭。
老朱拍打著桌案，“可是天下百姓能說清楚！朕是聽你們的失職虛報陽奉陰違？還是聽百姓的民心民意？”
“臣等失職！”
……
老朱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既然朕把監督之權交給百姓讓你們不滿，那不如就比一比，兩個月內，你們去審核查證，看看是你們查出的貪官汙吏多，還是百姓查的多？”
“如果你們能夠向朕證明，吏部、都察院可以辦好督察之責，朕可以考慮收回成命。”
“如果你們無能，做不好這個，那就彆怪朕請百姓幫忙了。”
說完，老朱拂袖而去。
眾人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吏部尚書咬牙說道：“各位，權力是爭取來的，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整肅吏治，那我們就比一比。”
“沒錯，不應戰的話，陛下也不會收回成命。隻能應戰！”
“天下官員的檔案都在我吏部記錄，要說誰最了解他們，當然是我們吏部。”
眾人胸有成竹，全都同意比鬥，於是吏部尚書親自去找了都察院，準備兩方合力，跟百姓鬥一場。
要不說當官的都是皇帝肚子的蛔蟲，皇帝就是要趁機整肅吏治，趁著民心可用，何不好好清掃一次朝廷的蛀蟲？
吏部尚書猜的完全正確，雖然他不願意，可也隻能看著是坑也得跳，沒得選。
可是他們忘了一件事，人是會變的，公文檔案也可以弄虛作假。
貪官汙吏並非天生的，大多數人十年寒窗，都是懷揣著做個清官的夢想來的，為什麼後來做了人人唾棄的貪官？
人性的貪婪占一方麵，但不可忽略的是，身在其位，權力帶來的誘惑不容小覷，誰敢肯定說自己就能心如磐石？
大多數都是貪財好色的俗人，換了誰上去，都不敢保證自己可以經受住考驗。
那這樣的話，難道我們就要遵循內心的欲望？放縱貪婪？
當然不行，自己無法約束自己的時候，就需要借助外力了，刑部就是這麼來的，用恐懼戰勝人心的貪念，如果所有官員在伸手之前，都能想到刑部那副枷鎖，或許就能及時刹車回頭了。
桃花醫館，聽太子朱標轉述這場比鬥的黃易笑了，“大明有多少貪官汙吏？吏部檔案不會有記載。”
“吏部和都察院的對手不是那些貪官汙吏，而是整個天下的慧眼百姓。想跟人民的汪洋大海比鬥？說句螳臂當車都是抬舉他們了。”
朱標豎起大拇指，“妹夫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江南的造船廠開建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實地去看看。”
黃易點了點頭：“也好。那麼多人衝著你太子的名頭入了股，造船廠建成，你親自去露個麵，也能給那些股東們吃顆定心丸。”
說到這個事，朱標有些後怕的說到：“幸虧今年出了六扇門的事，否則咱們可就惹禍了。”
惹禍？什麼禍？
“妹夫，咱們最初的計劃是把那些人的錢騙出來，省得他們揣著錢不知道做什麼，回去買地禍害百姓。”
“可我們忽略了一件事，這幫人非富即貴，手上沒錢的話，他們是要想辦法再掙的，仗著自己的身份，他們掙錢可比百姓容易。”
“所以不少人為了快速積攢家底，就把手伸向了周邊的百姓。”
黃易一拍額頭，“失策！還是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朱標安慰說道：“不過沒關係，最近殺官頻出，整個官場都如履薄冰，哪怕是些戰功勳貴也不敢太放肆。他們現在手上不帶兵了，在江湖人麵前也得掂量一二。”
黃易笑了，“沒想到過年的時候，一時玩笑之語，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差點就犯了大錯。”
朱標白了一眼：我怎麼感覺全都是你算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