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樉背地裡罵老爹,房梁上的小蓉兒氣得掏出銀針,就要給他紮成馬蜂窩,被黃易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黃易忍不住笑了,心說果然還得是事業鍛煉人,好端端一個紈絝子弟,身上擔子一壓,轉眼間就變勞模了。
“爹,你說那黃易是不是傻?我在長安做王爺十多年了,朝廷上下誰不清楚長安的事?從沒人出來給我添堵,偏偏他哥愣頭青,一人一劍就敢殺入秦王府。”
“反了他,這天下是我朱家的天下,區區一個鄉野郎中,不過是因為有幾分用處,能給您和老大提提建議罷了,就敢這麼對主子不敬?”
“這樣的東西,早晚是個背主之家奴。”
“看,果不其然,現在好好的關中成了賊窩。唉……您和老大都看錯人了。”
聽到這裡,黃易也想下去弄死這貨,你們父子真是一個德性,從沒把百姓當人,好像看誰都是主仆一樣!
真當做了皇室就高人一等了?照樣是肉眼凡胎,一刀就能宰一頭的貨色。
難怪聖人有言:國有大盜!你們就是大明的蛀蟲、碩鼠,皇室壓根就不該存在。
隻聽朱樉接著說道:“不過您放心,等我收拾了北邊鬨騰的老四,騰出手來一定平了那該死的黃易,拿回關中。”
“您不是常說,在那裡跌倒就在那裡爬起來,關中是在我手上丟的,本就該我拿回來!”
……
吹呢?你爹都拿不回來,憑你?你連北邊的老四都對付不了。
跟老爹傾訴半天,朱樉似乎掃清了身上的疲憊和內心的壓力,起身整理好衣服,走出了謹身殿。
黃易重新迷翻了侍女和禦醫,父女二人再次回到了老朱床前。
“我還以為這秦王朱樉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呢,原來是沒人說話,過來跟老爹訴苦呢。”黃易嘲笑說。
“沒人說話?”小蓉兒不解。
“可不是嘛,彆看諾大一個皇宮他說了算,但這裡麵有幾個心腹?滿朝文武都是他收買的,大家都是利益交換,誰也不會跟他交心。”
“放在以前,他做秦王的時候,倒是有親兄弟可以聊聊天。但現在不行了,他下毒謀害親爹,那幫親兄弟誰敢跟他親近?”
“所以呀,不做皇帝還好,做了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
小蓉兒捂嘴笑道:“難怪,那怪皇帝都喜歡稱孤道寡,他們可真可憐。”
黃易深以為然,沒錯,他們很可憐!
“行了,彆耽誤時間,開始吧。天亮前咱們還得出去呢。這皇宮就是一座巨大的黑棺材,多呆一刻都覺得晦氣。”
拿出一枚保命丹,給老朱服下,然後又給他褪去上衣,黃易盤坐床上,伸手按住了對方的心窩。
一股暖流順著老朱的膻中穴,緩緩籠罩住他的心臟。
朝著女兒點了點頭,小蓉兒雙手一抹,十指間就多出八枚精致的金針。
刷刷刷,雖然是黑夜裡,但在黃家父女眼中,跟白天無異,小蓉兒認穴極準,金針渡劫手法更是天下無雙,很快老朱身上就被插了三十六枚金針。
雙手拂動間,一枚枚金針劇烈震動,整體散發著一種莫名的韻律。
不多時,老朱竟然劇烈咳嗽起來。
黃易點頭讚道:“不錯,邪氣已經被逼入手太陰肺經。可以放血了!”
“隻要邪氣由陰轉陽,代表著由裡到外,病人就還有生機。”
“從手太陰肺經放血祛毒,等於走個捷徑,但也唯有如此,方能多保一分正氣。”
“否則指著他身體本能把毒素從手太陰轉入手陽明大腸經,嗬嗬……基本不可能。”
“他的寶貝兒子下手的時候,可沒打算給他解毒。”
聽著老爹的指點,小蓉兒狡黠一笑,依言放血祛毒,並且耐心的把毒血接在一塊白布上麵,方便等下帶出銷毀。
片刻過後,毒血由黑轉紅,敷上金瘡藥,收了金針,拍了拍手,小蓉兒長舒口氣:“好了,爹爹,您可以收功了。”
此時黃易已經滿頭是汗,足見這番治病消耗不輕。
感受著老朱氣息趨於平穩,黃易點了點頭,“能做的我都做了,今後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命數了。”
給皇帝重新穿好衣服,黃易感歎道:“我知道你可以聽見,雄英和小寶在我那裡,安全你不用擔心,看在太子麵上,我也會照顧他們的。”
“你命不該絕,好好活著,將來有朝一日能夠醒來,不介意的話,或許可以來關中瞧瞧。”
“蓉兒,我們走吧。”
父女兩個收拾好一切,邁步出門,這時床上傳來老朱沙啞的聲音:“是藥師嗎?”
你……
黃易回頭苦笑道:“我以為你會一直裝睡下去。何苦呢?咱倆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老朱艱難的睜開眼,轉頭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藥師,蓉兒!”
小蓉兒撅著小嘴不想說話,“哼,如果不是爹爹堅持要救你,我才不來。”
老朱愧疚的點了點頭,“是我對不住你們一家。”
黃易擺手打斷了他,嘲諷道:“行了,做就做了,何必虛偽的再來道歉?也好,若不是你當初的無情,也不會有我今日的翻手痛擊。”
“今日救你是雄英求我,但彆覺得我是好意,我要你活著,好好活著,親眼看著你一手締造的大明是多麼的脆弱和不堪。”
“真以為當了皇帝就唯我獨尊了?論治理天下,你不比前人強,也不比後人有手段,頂多算個中人之姿。”
被貼臉開大,老朱強撐著擠出一絲微笑,“是啊,朕終歸是吃了出身的虧。打天下和治天下不是一回事。”
出身?
“嗬嗬,僅僅是出身嗎?你眼裡隻有你的大明江山,卻沒有太大的容人之量。從人性上講,你這個皇帝,跟蒙元的皇帝沒有什麼實質性區彆。”
說到這裡,黃易突然自嘲的笑了,“罷了,跟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難道指望著教你怎麼做皇帝嗎?教不會的,你也不會改變,改了就不是你了。”
老朱哈哈大笑起來,“是啊,還是你看得通透。朕的確多疑了些,當年的劉夫子,後來的你……唉!”
黃易懶得跟他拌嘴,拉起女兒就走,“現在你雖然醒了,但還無法下床,是否繼續裝睡我就不管了。今夜就當我們沒來過。”
“來日戰場相逢,你我不必留手。”
看著二人轉眼消失在麵前,鬼魅般的本事,老朱滿眼苦笑:朕的皇宮你們來去自如,還真是可笑!
不過你說的沒錯,改了就不是我朱重八了。如果讓我重來一遍,我依舊會選擇殺了你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