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濕透的掌心，站在池塘邊發愣。天邊一道閃電劈過，烏雲像被誰狠狠揉皺了一把，黑得幾乎要滴出墨來。
身後傳來急捉的腳步聲，我懶得回頭：“大小姐，您這是又要鬨哪一出？”
是小翠，我的貼身丫鬟。她手裡抱著一件披風，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把將我拉到廊下避雨。
“小姐，老爺剛發了話，說徐家那邊派人送帖子來了，今晚就要安排你們見上一麵。”她一邊給我擦手，一邊低聲埋怨，“您可彆再耍性子了，咱們府上如今真撐不住了。”
我心頭一震，咬牙切齒道：“見什麼見？我還沒嫁過去呢，他們倒是急了？”
小翠翻了個白眼：“您就認命吧，這事兒早定下了，您再鬨也沒用。”
我哼了一聲，甩開她的手，轉身往回走。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像是被人塞了團亂麻進去，理也理不清。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夜色沉沉，顧府正廳燈火通明。我坐在屏風後，聽著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心裡竟有些不受控製地期盼著。
“徐二公子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裙擺，起身走出屏風。
隻見一名男子立於堂前，身姿挺拔如鬆，一襲深藍長袍襯得他身形修長，眉宇間自有一股冷意，仿佛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他就是徐景瀾。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好一個少年才俊，我緩緩開口：“徐二公子，久仰大名。”
他微微頷首，語氣平淡：“顧小姐，幸會。”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人說話跟念經似的，毫無波瀾，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活脫脫一塊冰疙瘩！
“坐吧。”我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他落座，動作優雅得體，但眼神始終淡漠，仿佛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我心中怨氣騰地冒上來，忍不住開口：“徐二公子對這門親事，可是真心願意？”
他淡淡掃我一眼，語調不帶一絲情緒：“不過是家族安排罷了。”
我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什麼叫“不過是家族安排”？說得好像他是來赴一場無聊飯局似的！
“那你可真是灑脫。”我冷笑一聲，“既然大家都是不願意，不如咱們商量一下，乾脆彆成親了，豈不皆大歡喜？”
他終於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臉上，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顧小姐是在試探我？”他問。
“我是實話實說。”我昂起下巴，“你若真不在乎，又何必親自來這一趟？”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聲道：“顧小姐以為，這世間之事，豈能隨心所欲？你我皆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我一時語塞。
他說得沒錯。我們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身不由己。
但我偏不服輸。
“我隻知道，我不想嫁給一個對我毫無感情、甚至可能恨我的人。”我直視他的眼睛，“你也一樣，不是嗎？”
他眸光微動，似有波瀾掠過，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顧小姐言重了。“
他站起身，拱手道：“今日叨擾已多，告辭。”
我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等等！”我喊住他，“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成親？”
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由不得我！”
我盯著他的背影，直到門外馬蹄聲遠去。
“由不得我！”
這句話在我耳邊回響許久，像一根刺紮進心裡，拔不出來。
回房後，我靠在窗邊發呆，小翠端來一碗熱湯，輕聲道：“小姐，我看那徐二公子，似乎也不是個無情之人。”
“他無情不無情，我不知道，反正冷得跟塊石頭一樣。”我嘟囔著，“我問他願不願意娶我，他居然說由不得他？”
小翠眨眨眼：“這話聽著好像怪怪的。”
“可不是麼。”我歎了口氣，“他爹娘肯定也是逼他同意這門親事，他隻能順從了。”
小翠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默默退了下去。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全是那個男人的臉。冷冰冰的，像冬天結了霜的窗戶紙，讓人看不透。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聽見仆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徐家那邊，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了。”
“嘖嘖，動作這麼快，看來是真的著急。”
我猛地掀開簾子，衝出去抓住一個小廝：“你說什麼？聘禮？”
小廝嚇得一哆嗦：“是、是……今早送來的，說是按照祖製來的，樣樣齊全。”
我心頭一緊，立刻往父親書房跑去。
果然，父親正在查看一張清單，母親也在一旁低頭不語。
“你們答應了？”我質問。
父親抬頭看了我一眼，歎口氣：“琳琅，事已至此，你還是安心準備出嫁吧！”
“我不答應！”我大聲道，“你們不能這樣決定我的人生！”
母親終於開口：“琳琅，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我冷笑，“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摔門而出，心中一片混亂。
不行，我得想辦法，不能就這樣認命！
傍晚時分，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廊上，想著對策，忽然聽到兩個仆人在角落裡低聲交談。
“你說這婚事，會不會另有隱情？”
“什麼意思？”
“我聽說徐家老夫人，根本不打算讓顧小姐進門。這婚事，恐怕隻是個幌子。”
我猛地停下腳步，耳朵豎了起來。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有人親眼看見老夫人私下召見過徐二公子，還說了些什麼‘顧家終究不可信’之類的話。”。
難道……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我心中暗暗發誓：不管是誰在背後算計，我都不會讓他們如意！
我要親手揭開這一切真相！